方泽生看他良久,终还是阖了阖眼,再睁开时抹去了一缕别扭的情愫,尽是满目清明。
“关键在于,她这次要请谁来。”
付景轩说:“她出身不高,多年都是攀附着你们方家,即便能够请来高官,也该是从你家这边捋一捋。”
方泽生道:“楚州太守姓冯,有一个外戚远亲姓厉。”
“厉?当朝尚书省内似乎有一位姓历的大人,难道是他?”
“不,厉大人属吏部官员,即便爱喝几口闲茶,也管不了什么大事。”
“莫非是户部的人?”
方泽生摇头。
付景轩道:“不可能真的是个皇亲国戚吧?”
方泽生说:“来人地位高低并非重要,重要是来的这个人能不能帮着她在茶市上站稳脚跟。她想要握住官家买卖做京城的生意,那京城里最大的生意又在谁家?”
付景轩沉吟半晌,指了指天。
方泽生点头,“做天家的生意并不容易,王孙子弟想要敛财,更不会从一个小小茶商手中索取,里三成外三层的官员大臣尚且找不到送钱的门路,又怎么会让她钻了空子?”
“不是高官也不是国戚,那便是负责天家茶米琐事的司署了?”
“嗯。”
“莫不是采买司?”
方泽生道:“若是没猜错,该是前任采买司的宋大人。”
付景轩问:“为什么是前任?”
方泽生沉声道:“王秀禾找冯太守,冯太守找厉大人,厉大人与采买司最为相熟的便是宋大人,自然要先跟他说上几句,宋大人爱茶可谓茶痴,自然对品茗大会的事情很有兴趣。按照官吏年限来算,宋大人去年将将退下去,该是闲在家中无所事事,正巧赶上这场盛会,必然乐得参与。”
付景轩问:“王秀禾有本事把他请来?是你们方家的雕莲又可做贡茶了?”
方泽生摇头:“如今的品级差了一些。”
自王秀禾接手方家以后,心思已然不尽在茶上,她握着“瑞草雕莲”的工艺制法,却把制茶种茶的人却换了一批,老茶工的手艺一绝,虽然被迫写下了揉叶、压饼的方法,换了人手还是会有所偏差。越是品级高的茶饼越是鉴别茶工手艺好坏的关键,一分一毫不能出一点差错,甚至从种茶栽苗开始,就要考虑每一天的日晒光照,王秀禾不懂种茶,新换的那批佃户更是如方家现有的奴仆一样懒懒散散,虽然每年也能定时定点的交出一批新芽来,却远不及从前的品级。
付景轩说:“我只知道如今的贡茶是老三家分着做,付家抢到了两年便被刷了下来,似乎义阳的林家也抢到了名额,今年京里用的茶品都是他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