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路难行,付景轩把方泽生留在茶棚附近,独自迈上田埂,四处看了看。
冯家的亲戚对于茶树的照料果然不算上心,眼看到了霜害冻害的时节,竟没人准备棉絮稻草之类的东西为茶树防霜增温。眼前这几棵茶树的叶片长了黑褐色的斑点,再不及时救治势必会全部冻死。一两棵还不打紧,若是长此以往,使得茶树大规模染了冻病,待到明年开春,春芽的采量必定会大大减少。往年王氏遇到这样的情况都是安排佃户重新栽种茶苗,若赶不上头一批春芽的采摘,便随意糊弄,逐而导致“雕莲”成饼的用料从头春茶变为明前茶、雨前茶、甚至还会用上秋茶。
并非秋茶不好。
而是制作工艺的不同,“雕莲”成饼的工艺不能最大程度上的提炼出秋茶的味道,正如剑不合鞘,马不对鞍,压出来茶饼味道不好,也是无可厚非。
方家想要重新卖茶,就要把“瑞草雕莲”的品级提上来,甚至要比方昌儒那时做得更好。
付景轩穿着一件枫红秋染的玉白长袍,站在茶田里转了几圈。回到方泽生身边。
“但愿在入冬之前冯太守能主动登门,若是过了冬天再来,怕是明年的生意要不好做了。”
方泽生披着一件深色披风坐在轮椅上,见他身上沾着一片枯叶子,随手帮他取下来,“他应该还在观望,要等天家的封赏下来才会登门。”
付景轩说:“若天家这次不赏呢?”
“那他便姿态高些。”
“若是赏了?”
“他姿态便低些。”
方泽生说:“父亲那边并没有跟冯太守正式打过交道,他过来任职不久,家里就出了事。这些年一直跟王氏走动,如今王氏没了,他手上那一批批账目攥得烫手,等不了多久的。”
付景轩点了点头,刚要绕到方泽生的身后推着他往前走,就被他拽住了手腕,让他蹲下一些。
付景轩略有疑惑,随他的意思微微附身,笑着问:“做什么?”
方泽生不语,让他侧着头,取下他头上原有的银簪,帮他换上了一支手工雕镂的桃木簪。
付景轩没看清那支簪子长什么样,抬手摸了摸,“这是什么?”
方泽生没看他,瞥了一眼村口摆摊的老妪,“照顾那位老人的生意,随手买的。”
付景轩大约摸出那支簪子上雕了一只小巧的玉兔抱月,配上今天的日子带在头上,倒也十分应景。此时天色还早,付景轩推着方泽生回到城里,又去了一家新开的花鸟市,一路上东拉西扯聊着闲篇,尽是拖延时间,直到月攀枝头才拐回方家。
方泽生心知他备了惊喜,没有拆穿,随他在外出瞎跑了一天,偷偷地在心中猜了无数可能。
可能会送他一块圆玉?
也可能会送他几只毛笔?
再不然会送他一套崭新的点茶器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