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泽生没看别处,直接来到付景轩睡了小半年的床前,抬手摸了摸床板。果然,萧三王子虽已尽量附庸风雅,骨子里却还是一个习惯了天为被草为席的牧族儿郎,方泽生年少时与方昌儒一起来过临潢府,知道许多牧族子民不愿睡高床软枕,只愿在硬邦邦的床板上蒲一张薄薄的野兽皮毛,以供冬日取暖。
冷虽是不冷,硬却是真硬。
付景轩见他僵着背脊,从他身后搂住了他的腰。
方泽生叹了口气,转身捧住他的脸庞与他对视许久,蹭了蹭他脸上那层青青的胡茬。
“不扎吗?”付景轩笑着问。
方泽生淡淡摇头,牵着他的手坐在桌子前,吩咐门外的周齐找来一把刮刀,又让三宝端来一盆清水,一点一点地帮他清理脸上的青茬。
付景轩抬着下巴,随着他手上的动作一会向左一会向右,与他聊着临潢府见闻,方泽生似也有话想说,嘴角动了几下,终于说道:“胡云杉说你……”
“嗯?”
“整日魂不附体?”
付景轩展颜一笑,吓得方泽生急忙挪开帮他刮脸的刀片,生怕伤到他一点。两人面对面坐得很近,付景轩向前倾了倾身子,揉着他泛红耳垂说:“何止魂不附体,还险相思成狂。”
次日天明。
临潢府内的大街小巷纷纷贴出了一张关于三王子要与中原茗士列具茗斗的告示,特邀请闲暇子民两日后前往城南昭容台观战。
昭容台原属萧家的一处练武场地,随着前几年都城建成,练武场迁到城外,那处便成了城内武士摔跤比试的地方,如今三王子亲自登台与人茗斗,自然吸引了不少异族子民的目光,而后一传十,十传百,短短两天光景,已是满城皆知。
今晚,萧衡与两位异族茗士坐在都城内的一家酒楼喝茶。
这两位茗士同他一样,常年游走中原茶市到处学习点茶技法,其中一个名中原叫李耷,不仅点茶厉害,品茶方面也是一位高人,蒙着眼罩端起一杯无色清茶,光是闻一闻味道,便能说出此茶出自哪家哪户哪年哪月。
三人坐在此处正在为明日的比试做着准备,说是准备,倒也不像蒲凌、胡云杉那般枕戈待旦,不过就是围聚在一起商量一些茶局事宜。
萧衡此人虽出身异国王族,对于茶事却极为认真,茗斗的规矩没变,同品茗大会的次序一样,先是品茶,再是点茶。
他确实有些本领,但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不在众多子民面前丢脸,还是私心将蒲凌换了下去,只是将蒲凌换下之后非但没有放松,这两日还总辗转反侧,心里没底。
李耷听他又叹了口气,问道:“三王子有何顾虑?”
萧蘅也说不上来,转了转桌面上的白玉茶盏,问道:“方泽生和付景轩,这几日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