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公墓,下了公交,黎颂才知道温语寄为什么怕自己害怕。
这是只有在那种上了年代的电视剧里来能看到的丧葬方式,是那种凸起的高高坟丘,坟前立黑字白石碑,入目一片寂静荒芜的地方。
坟地占地面积不小,放眼望去一群高高矮矮的坟丘,温语寄说这边的人几乎祖祖辈辈都葬在这里。
脚下开着一片不知名的白色小花,随着风和细雨的吹打,在地面轻摆,有的坟头种了树,冒着新芽儿,上边有一个大的鸟窝,枝头站着喜鹊梳理羽毛。
除此之外,一片寂静。
黎颂跟着温语寄走在林立的坟间,所经过的地方,有荒冢,有新坟,黄色的纸钱被雨水浸湿,落在黄土上,有的坟前摆放着色彩艳丽的花圈和贡品,有的上边长了老高的杂草,像是几十年没人祭拜了。
这里的时间是停止的,人走到最后其实都是这么个结果。
温语寄很熟悉这边的路,七拐八拐的带他越走越深,黎颂觉得坟长得太像了,他都有点迷失方向,温语寄始终没说话,等到了一个干净整洁的坟前,温语寄终于停了下来,他把祭品交给黎颂,说:“这是外公外婆休息的地方。”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安静栖息的灵魂。
碑上没有照片,是温语寄的名义立的。
新雨落在天地间,滋养着万物生灵,温语寄用放在坟边上的工具除去了生出的杂草,黎颂蹲下把祭品摆在碑前,听着温语寄语气轻松自然的说:“姥姥、姥爷,好久没见了,这是黎颂。”
他抿唇笑了一下,说:“我男朋友。”
黎颂心里一颤,他就这么理所当然的把自己介绍给了家人,并且是以这种方式介绍。
他侧头看温语寄,三月的春雨里,少年的头发轻微的被染湿,明媚的像四月暖阳,黎颂勾起唇角,转过头,恭恭敬敬的说:“外公,外婆,我是黎颂,我会好好照顾语儿,以后……”
他看着温语寄,很温柔的说:“以后我对他好。”
温语寄勾住黎颂的手,对着外公外婆说很认真的说:“我也对他好。”
天时雨时晴,空气很好,墓地远离城镇,回程的这一段路没有车,两个人就慢慢的散着步往回走,放眼望去平原上的青草像是一层绿毯,绵延的向着更远的天边,让人心情一片开阔。
走出了大约一公里左右,温语寄扯了黎颂的手,撒娇说:“哥,我鞋带开了。”
黎颂最近越来越习惯他时不时的小娇气,特别可爱,他蹲下身,把温语寄散开的鞋带系上,目光被他漏出的一截儿白皙的脚踝吸引了。
男孩儿踩着和自己一样的纯白运动鞋,踩在宽敞干净的马路上,休闲裤和运动鞋中间漏出的白皙脚踝,漂亮的像是美玉,这上边如果挂着个装饰,肯定特别好看。
黎颂顿了顿,又紧了紧他的鞋带,抬头问他:“累不累?我背你。”
温语寄笑着一下子扑在他的背上,软着声音说:“你一问我就累了。”
黎颂稳了稳身形,把男孩儿背了起来,顺手掂了掂,说:“还是太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