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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对于杰森而言,问题兜兜转转绕了一圈还是回到了埃斯梅身上——她到底为什么不高兴?

    这问题其实无解。如果不是因为英国的那摊子事,还能是因为什么?她自己也说不上来。

    影视剧里总是能给“不高兴”这个情节找出一大堆的前置桥段:感情类的像什么分手啦,单恋失败啦;事业类的像是投资失败啦,或是方案做的太差被老板大加训斥啦;严肃类的给你从家暴或是种族歧视的根源上分析分析,至于那些更狗血的出轨、车祸等等就不必提及了。

    可惜生活不是什么影视剧。心理学家和社会学家至今还在孜孜不倦地破解头脑和心灵里的秘密,而当有人把他们的论文和著作搬到一边去,露出两只并没有握住录音笔的双手,摆出一副私底下谈话的姿态的时候,那些专家也会摘下眼镜,很坦诚地压低声音说:

    “我也不知道呀。”

    再实诚些的专家干脆劝你放弃去问别人的打算:“这谁能知道呀?”

    ——这答案叫这些诚心求教的人郁闷得仰倒。这一点道理都不讲嘛。

    ——没错,这一点道理也不讲,但事情就是这样的。这没法抗拒,也没地方让人投诉,只好窝了一肚子火地反过头去再将自己里里外外照一遍镜子,像是透过这脱下衣装后的皮囊就足够赤//裸//裸地叫人一览无余了似的。

    ——但到最后,大家还是不得不承认:人就是会一种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而感到不高兴的物种。有些原因就像电影里的那样好分辨,但更多的原因,谁知道呢?

    杰森导演就向来不玩这些深挖到精神深处的花里胡哨把戏。导演脱下他的面具、斗篷和绿鳞小短裤,赤手空拳地、靠着指甲抠地、拿头顶撞地,一点点把自己从钉死的棺材里挖出来,第一件事就是呸呸地吐出嘴里潮湿的泥土,第二件事就是推倒自己的墓碑,把那些刻着蝙蝠纹印的剧本踢进这个新鲜的土坑里,拎着根法棍面包扬长而去,回来的时候带了朵火烧云把这脏污之地往死里一顿整,完事了又拎起了那只修整完的蝙蝠图案,像是勉强同意让它为自己加冕似的把它重新挂了回去。

    所以你要是拿着这个问题去问他,他保管跟你说:嗨,伙计,这么跟你说吧,这是个好问题。

    他敲敲头上那个大红的头罩:但我可不会去想它。

    他带着你看他的镜头。因了你是真心实意来求一份答案的,他把身边那些鲜红色的胶卷撇到一边去,跟你说那些不好,一个都不好。

    他弯下腰,打开另一个大得多的盒子,上头贴着的分类标签纸上什么字也没写。他在里头挑挑拣拣,像是布置课后阅读的作业一般小心翼翼地递给你写着“阿丽莎”的一卷,让你回去慢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