汀石错落,苔藓碧翠,锦鲤池中恍然瞥见几缕活泼的红意。
“咚咚咚——”
急促的脚步由远及近,一直到回廊尽头的书房。
书房内静悄悄的,唯有窗外淅沥的雨声透过半掩的窗扰了睡意,一缕凉风拂过,零零散散吹落了书桌上写着秀雅字迹的稿纸。
“夏目老师,你在里面吗?我来取稿。”
责编三木一郎小心翼翼的声音传进书房内,落到书桌前的少年耳中。
那是一个眉眼清雅的少年,浑身弥漫着淡淡的书卷气,仿若夜晚如水的月色,不刺目,不桀骜,恰到好处的温润动人。
他双臂交叠,披着一件暗色的羽织,伏在案上沉沉的睡着,几缕茶色的发丝随着呼吸微微拂动。
初秋清晨浸着些许寒意,他微微苍白的脸颊埋在雪白的稿纸与暗色的羽织中,宛若冬日里一捧轻灵的雪,清冷静谧,有着病态的脆弱。
三木编辑的声音传进来惊醒了他,少年,不,夏目贵志蹙着眉,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撑着麻木的双臂从书桌上抬起头来。
随着他的动作,羽织滑落在地板上,铺陈开大片深深浅浅的牡丹绣纹。
惊醒的他还未从梦魇中回神,胸口发闷喘不过气来,眉眼间残留着些许郁气。
多年的毛病了。
从他记事起,他就一直做着同一个梦,梦境中好像另一个世界的他。
不同于他现在被夏目漱石收养,安定、幸福,梦中的他好像一直在不同的亲戚间轮转,他仿佛听到无数声排斥的声音——
“滚,为什么你还不滚出我的家?”
“怪物!”
“整天脏兮兮的,让人还以为我们苛待你。”
年幼失去双亲,寄人篱下,流离失所,简简单单几个词道尽了无数的心酸。
而那双能够看见妖怪的双眼更是雪上加霜一般,带给他无数的磨难与伤痛,甚至那些伤痛透过梦境具现在他的身体上。
直到最近一年,梦境才发生变化,梦中的他好像被一家好心人收养,并且有了可靠的伙伴,只是这些画面好像被蒙了一层雾,看不清楚,只有些许的碎片在刚睡醒的时候还未消散,令人遗憾。
顾不得麻木的手臂,夏目贵志熟稔地扯过纸笔,趁着记忆还未消失将其记录下来。
待最后一个支离破碎的字落下后,他才停下来松了口气,胸口喘不过气的压抑感消减下去。
放下笔,刚打算回应门外的三木一郎,初秋的寒意就涌上来,他喉头一痒,忍不住轻咳,黑色的和服贴着他的脊背,纤瘦的脊背弯成弓形,苍白的脸颊涌上病态的潮红。
“咳咳,是三木编辑吗?”
探了探额头,估计是低烧。
“诶,对,是我,我能进来吗?”三木编辑听着夏目贵志低弱的咳嗽声,忍不住在心中微微叹息。
从他接手夏目老师开始,对方的身体就一直不太好的样子,尤其是每次季节变幻,准要生一场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