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琴摘下了发鬓上的最后一朵钻石花,她捏起它,遮住那份过于斑斓璀璨的颜色。
身后的男伴亲昵地偎上来,环住秦琴的腰。
梳妆镜里同时映出两人的脸,她的目光匆匆拂过男伴含情脉脉的眼。
“该休息了。”他的唇贴着她的耳。
秦琴在派对上多喝了两杯,她有些酒量,当下并没有醉,只是酡红上了双颊。妆容卸去后,更显娇态。
“你好像有点‘有恃无恐’?”
“我面对你只有‘诚惶诚恐’。”
她松开发髻,黑发散在他的脸侧,轻轻地捏了捏他的耳垂,“骗子。”
他笑了笑,不去辩驳,只道:
“‘长眠计划’虽然是你提出来的,但你没必要一定要参与。我和他们那边说好了,他们会私下给你留一个飞船上的好位置,全程保密,不会让任何外人知道。”
“我不加入‘探索计划’。”她懒洋洋地道,“我也不怪你加入‘探索计划’。”
“我知道,但我想要你加入‘探索计划’。”
秦琴笑起来,语气更像是嗔怪:
“你得寸进尺,我不会去的。”
他环着她腰的手不规矩地向下,他柔声细语:“考虑一下,秦琴,就当是为了我。”
“为了你?”她纤长的睫毛微微一颤。
他灵活的手指已经嚣张地探到了裙下,秦琴没有阻止他,享受地依偎在他的怀里。
“你得承认我很懂得如何取悦你。”他吻过她上扬的唇角,炙热的呼吸喷涌在她的颊边,使得她的脸庞愈发红润。
“你真的舍得丢下我吗?”
男伴问话的声音那么轻那么柔,但秦琴裙下的那只手却如此恣意如此跋扈,她僵直了身子,水液淋淋。
“未来谁也说不好,秦琴。”男伴一寸一寸吻着她的脖颈,神态宛如朝圣,“万一你推开冷冻舱,发现必须靠取悦别人过活。”
“秦琴,你受得住吗?”
刺眼的灯光猛地兜头照过来,秦琴下意识地举起手臂遮住眼睛,生理性的泪水被刺激得夺眶而出。
“喂!”
粗鲁的、陌生的叫喊更加真切地将她从地球时代的回忆里拽回这个向她竖起森森利齿的银河时代。
“放下去,马上就到你了!”
秦琴松开了一点手臂,让眼睛勉强适应了强光,才沉默着放下手臂。她的面前是一片纯然的空白,更准确地说,秦琴的四周都是这样的空白,她没有见到对她吆喝命令的人。
“热德纳一定得意坏了。”
她看不见人影,却听得见他们的窃窃私语。
“是啊!除了蚌市,哪儿还能有血统这么纯正、货色这么好的冷冻人卖?热德纳肯定能赚上一大笔!”
“也不一定,热德纳好像是代卖,里面那个听说是那位身边的,大帝——”
“嘘!别说了!到她了!”
秦琴面前的那一片白猝不及防地亮了起来,这种亮并不强烈,酷似一盏蒙着纸的灯笼的亮,朦朦胧胧,影影绰绰。只是被困在尺寸之地的不是光亮,而是秦琴自己。
她的疑惑没有持续多久,两只机械臂便从左右两侧陡然探出来,钳住她的双臂,将秦琴毫无尊严地架到了半空之中。
这一幕教她想起昨天,她眼下的状况比昨天更为难堪。身上那件隐隐透出肌肤的贴身吊带裙失去了一大片裙摆,参差不齐地勉强遮住了秦琴的大腿根部,悬空的状况大大加重了走光的风险。
她强自镇定,拼命压下所有的慌乱,以最平静的面貌望着面前的空白。
秦琴有一种直觉——
在这片空白之后,全是正在对她评头论足、估价竞买的“待取悦者”。
她黑发间的那朵人造百合已经萎靡不振,遭到这般粗鲁的对待,再如何强打精神,也遮掩不住被摧残造就的颓态。
秦樟享受地欣赏着秦琴眼下的青黑、双臂上的红痕、手背仍未处理的烫伤。
蚌市精心为秦琴准备的这场线上拍卖会,通过光网切入的参与者之多,几次险些令密捷欧勒城的节点崩溃。
有多少双眼此刻正如饥似渴地望着被机械臂架起的秦琴?
黑如点漆的双眼水光涟涟,却没有丝毫楚楚可怜之态。
冷冻人,可悲的冷冻人,脆弱的冷冻人。她的下颔依旧微微仰着,好像谁也磨不掉她的坚韧,谁也无法将她征服,她仍驻足在她的地球时代,在那时,她呼风唤雨,她还是“人”。
秦樟笑了笑,换了个坐姿,量身定制的裤装开始有些不合身。他偏头告诉助理:
“把我存的那支欧杜赫取出来,今晚我要喝。”
浮窗上竞拍秦琴愈发激烈,庞大到骇人的数字接二连三地跳动出来,数额之大,一时间令人怀疑这些数字仅仅只是数字,而并不与任何单位的货币关联。
小劳伦斯·海登已经在他们三人的联络群组里大肆抱怨,饶是花钱如水如小劳伦斯,也对这笔竞拍的奢侈瞠目结舌。
他愤愤不平地口出狂言:
『我以后绝对要找机会把她搞到手,就算她从头到脚是金子做的,也不值这么个价!』
数字跳动的速度终于慢了下来,诚然,膨胀到如此体量,变动自然格外艰难。
秦樟漫不经心地看了看那个数字,他把它提高三分之一,点下确认。
浮窗上的竞拍立刻静止了。
显然,将要标在秦琴肖像下的数字已经膨胀到了它的极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