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如羽的书法其实不错,算是小有成就,也勤于练习,刻苦上进,只是心气太高,就如同她朝堂上那几位年少入仕,品性刚正的文官一样。
为人自持清高,可以克己修身,却容易败坏养性。
就如方如羽这贴字,字如其人,浓墨勾勒的痕迹正是她如今心境和气性的映照。
池慕安看了一眼她胸前的铭牌,轻笑着缓缓说道:“方小姐的字迹飞逸奇浑,清隽潇洒,不受世俗约束,这般笔风已是难能可贵了。只是飘逸有余,劲力不足,有脱世之姿态,却乏独立之雄风。这火中有薪无油,终是欠缺了一点。”
一席话讲完,方如羽的笔已经放了下来,严肃的目光审视着她。
从前爷爷教她书法,也是这样评价她的,这是她自小就有的毛病。她刚才也的确是因为练习很久仍达不到心里想的目标,才导致心烦意乱,不自禁的,落笔处变得更加浮躁。
她一旦沉默,池慕安便猜测出了她心中正想着什么,无非是因为自己字句珠玑,每一点都挑准了她的病处。
“欲速不达,物极必反,方小姐若是一味笔耕不缀,怕是只会离自己心中的目标越来越远。”她笑道,不徐不疾的说着。
方如羽沉默了一会儿,问她:“你觉得我该怎么办?”
“你可听说过吴钩?”池慕安反问。
方如羽不明白她突然提这个是为什么,但还是回答她:“听过,曾经的一种冷兵器。”
池慕安点头,提起右手边的笔,在砚台里蘸了点墨:“笔写出的不是字,而是你心中所想,方小姐可曾见过战马嘶鸣的沙场?苍茫山河,万里黑云,若笔绘于此,当横是铁画,撇作银钩……”
池慕安每一落笔,便与她细讲一遍此处的精要,一联字写完,砚台里的墨刚好用尽。
她搁下笔,回头看见祝琪琪正用着无比崇拜的目光望着她,自己抱着画板都忘了动作。
池慕安轻笑着向她点了点头,祝琪琪又连忙把脑袋埋下,继续奋笔极画,心想自己也要赶紧画完,接受大神的指导。
方如羽立于原地,凝视着池慕安刚写完的那贴字,入神的思考着什么。
“方小姐请自便。”池慕安看出她已经有了收获,便自行离开了。
剩下的时间里,池慕安一直在教祝琪琪修改绘画的线条和润色,虽然祝琪琪的画技浅薄了些,但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她与那些经验精纯的画师相比,胜就胜在更富有灵气。
灵气这种东西,是会被磋磨消耗的,去不复返,可遇不可求。
然而祝琪琪这幅画里的灵感,池慕安就十分欣赏,并且相信她一定能够顺利通过比赛。
夕阳落山,方如羽并不准备在节目组这里留宿,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就离开了。走的时候,她折好了池慕安写完字的那张宣纸放进包里,路过的时候还特地对她说了一句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