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
从第一次被裴辙救起开始。
他的人生似乎只平静了九年。
九年前血雨腥风、惊涛骇浪,大爆炸将所有尘埋,于九年后,再次将他拖入绝境。
从裴玥家出来,那种被如影随形的惊悚并没有消失,姜昀祺能感觉到,只要自己回头,他就能精准无比地找到那个人——或者说,被那个人找到。
姜昀祺轻声说:“裴哥,我是不是不会好了?”
裴辙脚步微顿,嗓音却毫不迟疑:“会好的。”
姜昀祺没说话,过了会,埋进裴辙肩窝小声:“裴哥别担心,我会好的。”
两个人说的“好”似乎不是一个意思。
姜昀祺想,幻觉和裴辙还是不一样的,裴辙有温度,会亲他,会抱他,幻觉不会,幻觉只会拿枪指着他。
姜昀祺觉得自己能够分清这些。
——完全能够。
裴辙想起的是今天上午在省人医和祈见的谈话。
在那漫长的两个多小时里,祈见一句话都没说。
裴辙告诉祈见,姜昀祺的幻觉就是自己,也将遂浒最后那场大爆炸里发生在自己和姜昀祺身上的所有细节告诉了祈见。
最后,祈见说:“你要做好最坏的准备。”
裴辙神情沉黯,心底已经有了答案。
“最坏的结果就是,他不认识你是谁。”
“他会渐渐分不清你和幻觉,他会将你视同危险,抗拒你、抵触你。”
“直至再也不想看见你。”
过了很久。
裴辙坐在椅子上,抬眼看向满脸歉意的祈见,语气平静:“有什么办法能尽可能缓解,让他记住我?”
他似乎很快接受了祈见给出的最坏结果,所有的情绪伸张都被自我吸纳、完全克制,言行理性而成熟。
理性到近乎薄情。
而实际并不是这样。
祈见反应都没这么快。
他善于共情,即使作为局外人,他也在自己给出的诊断里难以抑制悲伤。
祈见愣了下,片刻,斟酌道:“可以通过加深你们之间相处的习惯。我的意思是,你们平常是怎么相处的,就怎么相处,在他病情反复的时候,通过某些习惯去留下印象,类似于烙印,这个对后期会有所帮助……毕竟幻觉只能对他产生精神作用,你却是真实存在的。”
裴辙说:“我知道了。”
进门两人就亲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