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韩嫣,哪怕面上再怎么瞧不上靠裙带关系上位的卫青,只怕心里也对自己的未来打上一个问号。

    尤其是,在王太后处处看他不顺眼,刘彻越发看重卫青后。

    阿娇道:水满则溢,月圆则亏,我的今日,便是你的明日。

    韩嫣脸上有几分嘲弄之色:阿娇翁主,有些人生而相同,但也生而不同。

    你不信我?

    阿娇道:你我出身并非寒门,便已经招了旁人的眼。你再去揭那人的短处,可不就是自寻死路么?

    最开始的王太后,虽然不喜韩嫣,但也没有到了必须置韩嫣于死地的程度。

    可偏偏,韩嫣作了死。

    王太后在入宫之前,曾嫁过人,生了一个女儿金俗,后来入宫为妃,这段过往也就成了她不可言及的过去。

    世人对王太后的过往避之不及,唯有韩嫣这个作死男,为了缓和自己和王太后的关系,找到了金俗的下落,还自作主张让刘彻把她接回宫。

    王太后表面欢喜,嘉奖了韩嫣,心里却将韩嫣恨了个半死前两年景帝为这事差点没废了她,好不容易熬死景帝,消停了两年,韩嫣又把这事翻了出来,让她再度成为天下人的笑柄。

    自此之后,王太后铁了心要杀韩嫣。

    韩嫣脸上嘲讽淡去,眼睛虚眯。

    阿娇笑眯眯道:你若不信我,尽管去揭短,看看陛下护不护得住你。

    她的声音刚落,远处突然传来一个妇人声音:娇娇!

    这声音太过熟悉,阿娇几乎是下意思便抬起头。

    萧条宫道中,不知何时停了一辆华美精致的轿撵。

    她的母亲窦太主从轿撵上下来。

    日头偏西,窦太主的唇角描得殷红又锋利,久居人上,又让她的眉目里多了几分凌厉之色。

    侍女们搀扶着她,她的裙角绽开一朵又一朵的繁花。

    阿娇心口蓦然一软:娘。

    窦太主走到阿娇面前,抓着阿娇的手,看了又看,余光看到阿娇身后打翻在地的粗糙饭菜时,眼底划过一抹阴毒。

    再抬头,她又是那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大长公主,对韩嫣淡淡道:今日之事多谢你。若得了闲,可去我府上吃盏薄酒。

    韩嫣漫不经心点头,目光划过阿娇的脸,眸光深了一分,而后翻身上马,烈红如火的身影消失在斑驳宫道上。

    韩嫣走后,窦太主眉目有一瞬的松动,拉着阿娇的手上了马车,声音有着不易察觉的轻颤,哄孩子一般道:娇娇不怕,娘来接你回家,再没人能欺负你了。

    长门宫年久失修,道路并不算平整,马车摇摇晃晃,阿娇倚在窦太主胸口,摇头道:娘,谁也护不了谁一辈子。

    外祖母护不了您一辈子,您,也护不了我一辈子,更护不了两位兄长一辈子,我们早该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