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广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一紧:这是?
陈阿娇拿起马鞍,笑道:师父弓马娴熟,力能射虎,可世间兵士千千万,也只有师父一人而已。
李广起身,从陈阿娇手中接过马鞍,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看了又看,连陈阿娇为什么来找他的疑惑抛在了脑后,忍不住道:这若是在军中推广开来,将会大大缩小汉军与匈奴在马上的差距。
陈阿娇扬眉一笑:这只是其一,我还想送师父一张地图。
师父打仗,不喜用计,素来凭勇,可塞外不比中原,有城可看,有坚可守。
李广道:与将士同甘共苦,身先士卒,这便够了,其他的都是虚的。
就是怕你这种思想,所以送马鞍,送地图,外加送计谋啊。
陈阿娇微微一笑,道:师父素有飞将军之称,匈奴人无不以取师父项上人头为荣耀,马邑之战,是汉军以逸待劳,且人数多于匈奴,作战地点又是汉军熟悉的守城战,这才得以大败匈奴,扬我汉家威仪。
但若下场战役,陛下要师父远击匈奴,师父无向导,不识塞外地形,匈奴人又数倍于师父,师父当如何处之?
李广心下一惊。
马邑大胜,汉人扬眉吐气,所有人都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根本不曾考虑那么长远的问题。
若真如陈阿娇所言,他下次出击匈奴,只怕有去无回。
李广肃容,陈阿娇眸光盈盈,继续道:师父固然悍勇,可跟随师父的将士,都如师父一般有万夫不当之勇吗?
我看未必。
陈阿娇抿了一口茶,道:马邑之战汉军胜的侥幸。匈奴人擅长马战,汉军多是步兵,一朝会战塞外,汉军未必是匈奴人的对手,所以我才给师父送马鞍,送地图。
李广捧着马鞍,看着地图,最后一声长叹:翁主长大了。
以前的陈阿娇,未必不是一个聪明的孩子,只可惜,聪明似乎用错了地方,满门心思地围着刘彻转。
刘彻喜欢什么,她便喜欢什么,为了陪刘彻一起狩猎,她磨了一手水泡,仍要坚持去学骑射。
以前的翁主,从来不想这些。
陈阿娇笑了笑:以前的我,也从未吃过长门宫的苦。
谁说不是呢。
李广放下马鞍,看着灯下的陈阿娇,犹豫了一会儿,斟酌道:翁主送我这些,所求若何?
他虽与陈阿娇有师生之谊,可也仅仅是师生,她没道理为着数年他教过她骑射,便送他这些东西。
陈阿娇一手托腮,小指微翘,轻轻点着脸颊,脸上一派天真,眼底满是诚恳,一字一句道:若周亚夫周将军还在,我自然不会来找师父的。
李广:
周亚夫乃世之名将,不过三月,便平息了七王之乱,后来出将入相,位极人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