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掠过天际,邀月来到蓬莱阁。

    高高的楼宇上,泓公子正在抚琴,看到邀月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抚琴的动作一顿,琴音扎然而止。

    泓公子瞳孔微缩,须臾之间又恢复平静,道:看来你中意的,当真是我的脸。

    若为他的身份,她大可作壁上观,看他和新帝互相残杀,待他们两败俱伤后,她坐收渔利。

    她肚子里孩子让她进可攻,退可守,无论他和新帝谁胜了,她都能母凭子贵,一跃成为皇后,皇太后,甚至效仿武则天成为女帝。

    但她没有,她今日又来了。

    泓公子垂眸一笑,道: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来了。

    邀月伸出手,捏着他的下巴,轻轻抬起,看着他俊美无俦的脸,淡淡道:这么好看的一张脸,死了可惜。

    笑意在泓公子眼底蕴开,他一把推开琴,反手握着邀月的手,微微用力,邀月便落在他怀中,他俯身在她眉心印下一吻,低声贴着她的耳朵道: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

    假的。

    他没那么笃定她一定会来,她桀骜不驯,目空一切,所做的一切事情,只是因为她喜欢。

    她说她喜欢他这张脸,所以她深夜前来解他的衣服,她说她不喜欢新帝为一己之欲折腾天下,她便鼓动天下谋反,她说她喜欢掌权,便将自己的人安插在各个紧要地方,为自己以后临朝做准备。

    这样的一个人,你永远不知道明日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三纲五常她不理,道德伦理更是约束不了她,她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而委屈自己。

    一旦她不喜欢了,她会抽身的毫不犹豫。

    所以他才辗转反复,为不确定的明天夜夜观灯到天亮。

    好在,她又回来了。

    且不论明日如何,今日的她,还是喜欢他的。

    尽管他的存在,与她想要的江山有分歧。

    泓公子埋在邀月肩窝,感受到她比寻常人略低的体温,心绪慢慢平定下来。

    楼下传来太监尖细的声音:陛下赐酒泓公子。

    泓公子眉头微动,耳畔是邀月清清冷冷的声音:不能喝,有毒。

    大开着的窗户送来春日的温暖花香,枝头上鸟儿与花闹着,泓公子动了动耳朵,慢慢起身,双手扳着邀月的肩膀,看了又看,眉梢轻挑,笑了起来,道:你在担心我?

    邀月偏过了脸。

    泓公子大笑出声。

    心底所有的不确定,随着邀月的那句话烟消云散。

    上天终究待他不薄,十年来深恩负尽,死生师友的生活,终于结束了。

    大笑之后,泓公子道:你待我赤诚,我还你天下,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