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躲着潘金莲,坐在潘金莲对面的武松便有些扎眼了。
这位青年委实是条好汉,见了潘金莲的乖戾后,仍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与她相对而坐饮茶,甚至还说出一句叫人脸红心跳的话:
你喝的这杯茶,是我喝过的。
他喝过的茶?
他喝过,潘金莲拿起喝,那不就是喝
咳咳,是他们想的那个意思吗?这个青年怕是嫌自己活得有点长。
他们刚才不过是口头上占了潘金莲的便宜,便被潘金莲连削带吓好生收拾了一顿,他这句轻薄话,岂不是会被潘金莲挫骨扬灰?
众人忍不住向武松瞧去,默默地在心里为武松上了三炷香。
好好的一条汉子,说死就死了,委实可惜。
时值春末夏初,正午的阳光有些刺眼,掠过密林,斜斜地照在茶馆之上,在地面上剪出一个矮矮的影子。
太阳照得久了,茶馆里像是蒸笼,热浪侵袭着人的身体,然而茶馆里的灼热之气,却在青年面前退避三舍。
他像是出鞘的利剑,望之令人生畏,又像冰封千年的寒霜,瞧上一眼,便冻得人骨头都是疼的。
他凌厉的剑眉下,漆黑的眸子像是九天之上的寒星,静静地看着对面的潘金莲,与周围的热闹格格不入。
众人倒吸一口气。
如果说潘金莲是一朵盛开在黄泉路上的妖艳花朵,那这个青年便是横在地狱入口的绝世神兵,锋利又危险。
两个危险的人凑在一起,画面虽是赏心悦目,可破坏力却不赏心悦目。
茶馆里的过路人多是在市井上行走多年的人,茶馆的小二也是极有眼色的人,见此更是缩在一角,更有甚者,还有给了茶钱赶紧骑马逃离此地的。
山雨欲来风满楼,潘金莲却在此时笑了起来。
她用拇指与食指转着茶杯,秋水似的眼睛看着武松,盈盈一笑,道:我就是喝了,怎么样?
她本就生得极美,粲然一笑,如昙花刹那间绽开,周围人不禁看怔了神,一个个呆呆地瞧着她。
武松抿着唇不说话,目光落在她指尖的茶杯上。
山间小道上的茶馆,茶具并不算好,粗糙得很,被她轻轻捏在手里,与她白玉般的手指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拿着茶杯,转了一圈后,不再转了。
瓷白的茶杯上,有着浅浅的红。
是她樱唇的颜色。
武松别开了眼,声音低沉:不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