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自从来到这个地方之后,不,甚至是在更早之前,在曹莹被冤枉私生活不检点时,他们的周围便充满了恶言恶语,他们母子似是也变成了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自此之后,浓郁的让人窒息的黑暗,倾轧而下,饶是这三伏天的烈日,也无法驱散分毫。
忽然,有个人对他们不再是恶语相加,平易近人到,待他们似是也与对常人无异,这份曹莹自经历了数以千日的黑暗之后,想都不敢再想的平等对待,骤然让她红了眼睛。强压下心头的酸胀,她立刻应下了:“好,支持你的工作,我一定会吃的。”
不是没察觉到她情绪的波及,许玉心内叹息一声,体贴的只作不察,转头,看向了郗辰,眨了眨眼睛,眸中的意思,不言而喻——该你了。
郗辰原本没打算检查的,他的身体,他自己清楚,不发烧,不忽冷忽热,面上也没长红斑,所以,是绝对没有被传染上那恶疾的。再者,在被这些年的各种人身攻击,甚至是拳打相向之后,他是有些排斥与人接触,尤其是身体接触的。
然而,对上许玉那双清澄中难掩期待的眸子,清清亮亮的,似流星,瞬间掠过他荒涸的心头,拒绝的话,便再也说不出口了。
许玉再度轻声细语:“郗辰知青,可以吗?”
女孩子的声音,似近在耳边的呢喃软语,郗辰听的心头微漾,削薄的嘴唇微抿,脚随心动,已然配合地坐在了凳子上。回想刚才许玉给曹莹检查身体时的步骤,他又抬起胳膊,搭在了桌子上,微微向下扯了扯衣袖。
一截白皙的手腕,便直接映在了许玉眼中。
微微靠近郗辰时,许玉便闻到了他身上极为清新的,皂角的气息。这抹清冽,让她浑身微震,似能驱散暑热。
其实在方才刚进门时,她就注意到了,这里虽是牛棚,里面打扫的却干净整齐,饶是桌椅都是相对灰败的暗色,却也因洁净,并不会给人一种脏污的感觉。屋内许是因勤通风,又用烂罐碎瓦养了一些野花的缘故,空气让人觉得极为清爽,似漫步在雨后的田地山间。
屋子里处处可见苦中寻乐,精致生活的细节,许玉甚至觉得,若不是外人对他们的偏见导致他们连在自己家中,都不敢随心陈设,这个家里,会被布置的更加雅致。
思及此,她当下便有种感觉,外界对他们的传言,只怕事有蹊跷。毕竟,一个身处于泥潭里也不会放弃生活,放弃这个家的人,这份对于家的倾心与热爱,她自身给人的印象,也不像是私生活不检点之人啊?
再者,这个年代,一句话就能定人生死,定人罪责,委屈冤屈,更是海了去了!许玉心道,如果日后有需要,她一定会帮着查明真相的。当然,这都是以后的事情了,眼下,至少,她得先和郗辰混熟络了不是?
收回神思,许玉看向郗辰白净的皮肤。许是因为,他一直都把自己包裹的很严实,所以即便经常顶着烈日在外面劳作,身上没被晒到太阳的地方,依然很白。这一点从他没被头发完全遮住的面上,亦能看出。
许玉看了看他的手腕,又低头,悄摸摸地看了看自己不算粗糙,却比较炭烧的爪子,一时间,却是不好意思伸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