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赢家的围城里善良,不失为一种勇敢。”江魅从戚如佐眼中看见人类对胜利近乎病态的追求,停止了争辩。
第一次见到这个真实的戚如佐,有点意思,但没多大意思,她还有事要忙。江魅转身扭开门锁,压下把手。
“你真的和她很像。”近乎失控的脚步声从背后响起,逼近,戚如佐紧紧抱住了江魅的腰,“为什么不等等我呢?给我时间,你想要的我都能做到。”
“我和谁很像?”江魅奇怪道。
“戚荣风。”
谁?江魅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眨眨眼睛,这下可太有意思了。
只记得胶合纪身份的人,按理说不可能知道没穿越来胶合纪的人,钟常升甚至不认识已经穿越到胶合纪的江未。
戚荣风……已经死在结种纪,不可能穿越到胶合纪,除非……
她用力在戚如佐拥挤的怀抱里转身,趴近她领口,看见打底衫下贴身的红绳,再往下的,不用看也知道了。
红绳项链下系着一朵铃兰花形的玉石,石心是人的骨灰。
每个人来到胶合纪,身上都带着一件自己最需要的东西。
江魅是手机银行,姬清和是肉芷粉,江未是药,戚如佐带来的……是母亲戚荣风的骨灰。
穿越到胶合纪,还要牢牢记住一个死在结种纪的人,这是何等执念?
江魅上大学办社团,江未了解胶合纪,姬清和做出了新菜式,大家都或多或少地实现了在结种纪无法实现的心愿,而戚如佐在为复仇争权夺利。
虽然不知道你的仇人是谁,但他们都在结种纪,不在胶合纪啊……找不到仇人的你,为什么还记着复仇?江魅深深叹一口气,感觉怀中抱着的是一摊被粉碎的拼图。
“戚姐,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这里的世界只是一场梦,会不会后悔,把有些东西看得太重?”
“她死后,我的世界只剩一场空,在现实,在梦中,又有什么区别?”含沙的声音如沙破碎。
“如果你觉得我有点像她,那应该理解,我不是不等,只是忍不了了。”江魅停止了劝阻,她不喜欢干涉别人的私事。
戚如佐的怀抱更紧,整张脸陷在她颈窝,无所不能的戚姐,变成了世上最软弱的一个人。
江魅觉得她需要安慰,于是拍一拍她的后背,哄孩子似的说:“戚姐,我明白你的辛苦,如果再看见江未死在眼前,恐怕我也会变成这样。我不能失去他第二次,我必须得走了……”
再?第二次?是梦还是穿越?戚如佐垂着头,默默回忆江魅的话,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异常重要的事。
她放开怀抱,听见江魅离去下楼的脚步,渐渐收敛起全部脆弱的姿态,抬高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视线。
及时止损吧,一个追着底层男舔的小女人,白养了,就当放生了。
反正,得到权力就可以得到一切。
她下意识把手放到胸口附近,又触电般甩开,从床头柜里抽一张酒精湿巾,细细擦拭碰过江魅的手指。
她已经脏了。
擦完手,戚如佐更衣躺下,把铃兰玉坠从领口勾出来,捧在指尖轻轻摩挲。
自己也只有这双手是干净的了。
戚如佐厌倦地闭上双眼,清楚今晚和往日一样,戚荣风不会入梦。
外教是惹不起的,刘健夺还有大用,外校鞭长莫及,江未毁了做票的布局去扮演主犯,康艺的狗嘴喊过戚荣风的名字。
弃子分明。
一条指令发出,下属心领神会,攻击强奸犯康艺江未的水军增加了两倍,矛头却悄然偏移,转向质疑守成大学高层不作为,反对将其列入教育部9月发布的双一流大学名录,要求性侵案必须推出能服众的领导着手调查工作。
为了安抚女性受害者,最好来个女领导。
学生讨论群里突然冒出个能写明抗议纲领的学长,大家没有一点怀疑,与有荣焉,在互联网上指哪打哪,觉得自己人堪比五四青年,真的在合伙搞大事了。
至于学长的行动方针总能及时跟随水军的攻击方向,不提也罢。
数日后,守成大学提前进行了领导干部换届选举,新上任的副校长兼任文学院院长,当天就被推出来挡枪。
戚如佐把烟摁熄,理好衣襟,换上一副沉痛的表情,在记者发布会上代表全体领导层致歉,承诺彻查文学院乱象。
或许柳梦兮在酒桌上的第一印象是对的,一个在男人构筑的权力阶梯上拼命攀登的人,不可避免地,会染上男人。
仇恨的心,像填满黑暗的空房间,门锁紧闭,没人能为她点亮出门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