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德,一位台湾近年来急速崛起的新锐作家,他以一部带有魔幻色彩的长篇惊悚小说赢得某徵文比赛优胜,随即在各出版社出书,早年累积了不少作品,如今接二连三出版,题材文风多变,深受年轻族群喜爱。
他三十岁之前怀才不遇的潦倒际遇,加上本人清秀斯文的外表,戏剧性的人生起伏深深吸引了媒体的关注,纷纷邀请他至各个学校机关演讲,广播以及谈话性节目的通告应接不暇,甚至有偶像剧希望将他的经歷改编入镜,力求作家本人轧上一角。
有人说,海德丧失了创作者的尊严,靠广告噱头和脸蛋走红,但读者用各种评论分析与衍生作品为海德辩护,甚至以他的书作为毕业论文主题。
更别提对他如痴如狂的女性粉丝,每每在签书会上疯狂尖叫的举动,更胜追星族,作品每刷都在五万本以上,缔造台湾通俗小说界的出版奇蹟。
有关他的新闻总是放在报纸的影视版上,羡煞同业以及许多有志创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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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起的乱发男子有点厌烦的切掉广播,凌晨睡不好时,海德总是靠着广播催眠自己,半梦半醒直到睏极睡去。
打了个呵欠,穿着宽松棉裤走到书桌前,他看也不看按下主机电源开关。
出版社又买下节目时段大打海德的新书广告,甚至还问他要不要和偶像歌手合拍mtv,三个责编将他捧得有如太上皇,也盯他盯得比巴士底监狱的典狱长还紧。
面对电脑萤幕,青年开始索尽枯肠寻求灵感,猛然想到他还未盥洗,日夜对他来说早已失去界线,他像是自动啟动开关的机器人,一坐到书桌前就机械地打造着保证开啟名声与金钱的金钥匙。
这样还不够,他的巔峰才刚要开始。海德下巴满是鬍渣,浮肿的眼袋显得有些憔悴,他露出牙齿无声笑着。
走红后,燕瘦环肥的女人任君挑选,大大玩乐一番后,海德却飞快失去兴趣;之后他专和才貌兼备的女子交往,欣赏对方刀锋似带着神经质的完美,后来不管身材或心灵如何美好的女人对他而言都没了劲头。
时间永远都嫌不够用,他寧愿拿去写小说。
劈哩啪啦打出一段文字后,那股环绕在耳边的嗡嗡声忽然消失,四周寂静得要命,他瞪视萤幕发出的白光半晌,口臭和身上的黏意令人焦躁,一股潜藏在时间里的不安让他下意识逃避思考。
他竟想不起昨天有无洗澡。
已经可以不用这么拚命了,海德靠着版税收入起码能十年不愁吃喝,但他却陷入一种癮,比他潦倒时企图用作品换取生活费还要狂热的创作状态。
最好全世界的人都死光,一个人最舒服,故事里的人物如此可爱,现实中维持地位的交际应酬只会让他嫌烦。
他想起那场雨夜的神祕际遇,海德不禁觉得当时如果跟着肯德勒离开,说不定现在的日子会更有趣,当然,胆敢这么做也许他早就没命了。
「啊……烦死了!」作家掩面呻吟。
不过,要是一时幼稚放弃现在好不容易得来的优势,他还不如自杀算了,多少人想要他现在的生活?
甩开若有似无的幻想,海德大步走向浴室,一把扯掉他拿来当睡衣穿的名牌休间服,转开莲蓬头准备让自己清醒些继续写小说,一边挤着牙膏。
一转身,镜中倒影映入眼底,削瘦身体上到处是硬币至巴掌大不等的红斑,活像被十个女人轮暴过似的,海德以为他已经禁慾一个月了才对,难道有疯狂读者混入装有高度保全设施防范的公寓夜袭自己?
他撇开荒诞不经的妄想,反正这种东西写成书也没人要看,再说他可不想出卖自己去换取读者的亲密,他已经被骚扰到毫无耐性了,也许下次要带两条狼犬去出席签名会了吧!海德恶意的计画着。
他叼着牙刷,抬手轻蔑地拍拍镜子,按压胸膛上的某处红斑,这下可不得了了,蚂蚁嚙咬似的麻痒大举甦醒,他忍不住以指尖搔了搔,这些红斑大概是他在睡梦中无意间抓出的痕跡。
可能是某种过敏吧?写作诚乃百病之源。
他快速清洗一阵,刻意将沐浴乳抹在红斑上再冲乾净,感觉痒意稍微退去,然后披上浴袍走回客厅,随手按下答录机听取留言。
嗶──
『阿海,这个月答应给我的稿呢?别忘了上个马子还是我介绍给你,少说时间不够啊,我可是从半年前就预约排队了!快点回我电话,掰掰!』
大学同社团的学长,和编辑有这些在校关係是幸也是不幸,这人总是靠聊私生活证明和红牌作家很有交情。
嗶──
『喂?是海德老师吗?对不起,打扰了,我们是xx文化,上次在mail中冒昧向老师邀稿,我们希望能帮老师出版诗集,您的杰作应该要让大眾拜读,请务必和我们联络……』
xx文化?关于业界的常识,海德还是有那么一点,但他以为这家公司是专门出食谱和命理占卜的书,没听过有和文学沾上边的书系,还看中他年少时期无病呻吟的涂鸦,他自己都觉得好笑。
嗶──
『老师,我好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