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郁闷。
漆黑小道,走在大桥连接海岸的另一侧道路,被狗狗牵着走下一侧小道,沿着半高的狭窄海棠墙壁,微微扭头,缓慢的扶着深蓝围栏眺望江道另一端夜幕下高耸伫立的繁华城市。
开阔江风扑面,胸口底压炙热的黑炭余烟像灌入冷风被吹散,略略低下视线眺望到底部篮球场上跃动的人影。
从盛开凌霄花的墙坡台阶一下下到下面,扎实的平衡感袭上,脚底重重地踩在地面,望着前端蔚蓝球场上活跃的道道身影,低下的手掌摸到一旁的座椅,陈鸣惜坐下身,只是让自己放空地看着,看着那些鲜活的身影来消解自己的郁闷。
光束从头顶高处打下落在脚前的空地将靠着座椅的她全然暴露,她苦闷地凝视着被大楼光束变色的夜空,原本以为足够熟悉的满足化为尖锐的冰锥戳在胸口,又瞬既变化为那女孩被拽住头发殴打拖行的残酷尖叫,一幕幕交织在心口,映入那沉寂的遥望远处凝动的双眼。
越想要摆脱,越没法释怀的,郁积在胸口沸腾地向外冒出苦水,稠绿地像一滩胆汁发苦,蔓延到口腔扩散。
尝到那苦味,她扯出一抹自我安慰的苦笑,让那苦味在口腔随意扩散的,落下抑制的眼睛。
而在那篮球场中,却有一个人先看到了她。
那道身影停下,在落后于众人的灰黯中,侧头朝这边看来。
在她毫无防备的将定然的目光挪回球场,一下落在那道熟悉的身影上,骤然涌上的无措瞬既让她没法忽视地牵动瞳孔的战栗。
那他在发现她终于看来的,温韧笑着,抬起手掌地缓缓向她挥动。
心口缺失了一块般骤然停滞,在那道她极力辨别明确的男人身影朝她挥手,她忽得感到慌乱,不知如何反应地迟疑抬手摆动。
篮球场上有些喧嚣,那高挑的身影只笑着扭头向身旁人看了眼,转而对着她朝自己和右边指了指,光中的她不甚明了地望着,只看见他竖起三根手指,对她明亮笑着,朝左侧跑去。
她一下忘记了感伤,认真地不明目光跟着那抹身影移动到左边便利店,在看到那在通亮便利店内挪动的利落身影,无措地慌张猛然安静了下来,她才恍然意识到自己的心脏在剧烈的跳动着。
而那身影——光下挥洒着汗,奔跑的矫健身形,对她露出的笑,以及那让她为他等待的三分钟的身影。
三分钟吗?
啊……
什么啊。
她开始不太确定地笑起,惊颤心脏的泛起阵阵余荡,原本的郁闷在这一刻被击溃,冲击地余波恍惚到溃败,那股难掩的郁闷忽然被眼前的感受覆盖,她猛然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的,在那道身影拿着两瓶水跑来,来到她的身边隔着段距离在右侧坐下,她只满眼是笑的弯腰假装在意地摸了摸小狗的脑袋。
“呐。”
“谢谢。”余光下一瓶乳白皮的水瓶递过来,她低压的眼睛抬起笑着朝他看去,看那抿嘴笑着盯着她的边渡脸侧滑过的汗,寒冷的疏远感渐被驱散,对上他的眼睛就像温度计一般快速上升,她有些应接不暇地避开眼睛,随那接下来的一句,“怎么了?”
那些非常想要去抱住他、非常想要被他抱住的想法沸腾地从心底渗出,可是在他的存在真切的落在身边,真的是,她根本没法做到,连产生这样的想法都觉得冒犯。
膨胀的心口沸腾着胀满热意,纠缠地拧作一团蓄在胸膛,好似只要打开一道缺口,便向外溢出灼烧热气烫伤指腹。
她带着期盼笑的眼睛只拘谨地看着他的身影,有所保留地笑着,“我只是感到郁闷,今天好像把工作搞砸了。”
“为什么?”他的疑问低温地落在耳边,还带着奔跑残留的呼吸。
“因为我……”于光亮之下,她撇了眼那神情变得认真的男人,可提及那件事,她的笑淡去了几分,灰色阴霾覆雪般低落,“没有处理好。这种事不是我第一次遇见,可今天却觉得,没法排解。”
她笑着,略略摇头,扭头看向他。
他认真聆听着,真的在思考这件事,沉吟地响起一声低热话语,“要跟我来吗?”
“去哪?”她双眼张大,好奇地看着他。
他会心笑着,眼睛避开了她,像是说起某件羞涩的事,道:“秘密啊。” “感觉怎么样?”
站在海岸边,隔着黑黝海岸,感受海风吹拂的力度,莹蓝光落在海面,波荡的声音托在耳边,舒畅且开怀。
“很开阔。”扶着围栏,脸侧微微笑着望着海的另一端。
两人背对着后方光线,隔着小段距离,面对着晃动着波荡的海域。
边渡侧过身,在静寂海岸铺展的黑幕下,望着那眺望远处被皎白光泽浸透的人。
无意识地笑意浮现,运动的躁动余热被辽阔海风豁然抚平,舒适的让人静然的海岸一角,他未动的右手扶着围栏,认真地说起道:“我感到无法排解的时候就会来这里,不过不是站在这,是在那里。检察官一次要处理七八件事务,每天面对各种各样有困难的人,并不是所有都是短暂就能解决的。认真的面对每一件事,怕给那些本就遭受磨难的人带来无法承受的灾难。一辈子的负罪感,就是听上去都很恐惧。”
“即便处理的很谨慎,但还是免不了要被责怪。那个时候我就会来到这里,把自己包裹的情绪投到大海里,自我排解。下雨,下雪,好像这里一直都在变换,但其实都是跟自己完全没有关系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