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2 / 2)

    即使是容岐这样修养甚好的人也忍不住在心底骂了一句脏话,他转回去抱住池竹西,将对方的头搭在自己肩膀,想借给他温度和宁静。

    “没事的,没事的,这不是那个夜晚。你在你的家,你的卧室,这里是你的地方,你可以拒绝你想拒绝的一切。雷声已经消失了,雨淋不进来,和你说话的人叫容岐,是你的朋友,记得容岐吗?他在你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你了。”

    颈窝逐渐感觉到了重量,容岐猜是池竹西开始放松了,他没有撤开这个怀抱,依旧轻轻拍打着少年的后背,口中重复着简单的那几句话。

    而在他看不见的角度,池竹西并未如他设想的那样转好。

    少年将下巴搁在容岐的颈窝,毫无血色的脸上空白一片,黝黑的眼瞳像是黑洞,黑洞中的东西正由下至上死死盯着阴影中的某处,那是安澜娅的位置。

    安澜娅被自己儿子盯得毛骨悚然。

    她见过这样的眼神,就在池竹西情况最不好的那段日子里,他几乎是成天用这样的表情,这样的眼神注视着经过身边的每一个人。

    能想象吗,在温暖豪华的别墅,一个小孩子坐在玩具堆里,阳光透过落地窗把一切都照耀得闪闪发光。唯独那个小孩,他几乎融入了自己的影子里,不管多远都能感觉到周身弥漫开的死寂气息。

    他看不见你笑,也听不见你哭,他不会理会和他说话的所有人,却会旁若无人的自言自语,一个口吻天真烂漫,一个口吻浇薄宛如汇聚了全世界的恶意。

    你惊慌失措地抱住他,却感觉不到他的呼吸,他的心跳,他就是一个空掉的壳,没人敢去探究操控着这句空壳是一个怎样的灵魂。

    仿佛只是沾染上一点,自己就会被黑色枯爪拖住,拽进某个无底的深渊。

    安澜娅不想承认儿子变成这样是自己的过失,但这却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当这份夹杂着愧疚和逃避的感情陈酿太久,就逐渐演化成让她自己都感到莫名的恐惧。

    她害怕面对这样的池竹西,因为他的反常,因为自己的懦弱无能。

    “我……”池竹西哑着嗓子说了这么一个字后就又陷入了沉默,久到安澜娅都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才又听见他接着开口,“我好像遇到了池淮左。”

    安澜娅眼眶酸涩,几乎想夺门而出。

    容岐以为是对他说的,依旧保持着和缓的语调:“只是因为雨太大,雷太响,其实什么都没发生。”

    “他说死的人是我。”

    容岐抱着他的手骤然收紧:“不是那样的。”

    “我成年了,应该有自己的判断,是这样么?”

    “……你需要帮助。”

    “谢谢你,我知道了。”

    卧室的灯突然恢复了明亮,暖气发出启动的白噪,容岐松开手,只看见了一个面色如常的池竹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