毋庸置疑,她必须主动?出手。
“小姐……”般般担忧的声音在湘妃竹帘后响起。
“进来。”清池的声音听不出喜悲。
般般行了一个礼,便听清池说?:“收拾一下这些经贴,晚些时候,命人送到公主府中。”
般般马上就明白了她的用?意,“小姐宽心,奴婢现在便收拾。”
清池缓慢地?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支着?肘,长袖微落,露出了一截凝脂般滑嫩的肌肤。她脸上的心烦意乱早已不见,一张芙蓉面?上落着?绮艳霞色。她就算是?走神的样子,也有一种说?不出的韵味,就仿佛一片琢磨不定的飞云。
般般凝视了许久,慢慢地?收拾着?先前堆积下来的经文。
她从不懂小姐要想作甚,可她知道,小姐她是?世外仙姝,绝非这两府能困囿的。
终有一日,她会和小姐回到那?清幽的仙人台上。
那?时,俗世间?所有的烦恼都能忘记。
清池命般般收拾经文,并不是?无的放矢。她早已得?到消息,不日玉真公主便会下山。她主动?送上经文,也是?想让公主主动?地?记起她。
如此一来,公主若是?有所耳闻,必定会招她见面?。
事?实上,清池料得?不错,三日后,玉真公主身?边的人便来了。
安定伯府不知,还误以为玉真公主一下山就召见清池,这可是?大大的恩宠。
清池懒得?说?,顺便也推辞了他们让兄长相送,一句公主私见就堵了悠悠众口。
到了公主府,转过亭台楼阁,珠帘翠幕。
公主便在清幽的道室里召见的她。
隔着?水色帘子,微风拂过,四周洞开的窗户里落进初夏明亮的辰光。
玉真公主美艳的姿容,也带着?慵懒的贵气。
她似是?才清修完,所以随口问起了清池的一些见讲解考校后,笑着?说?:“瞧了你抄的《上清经》、《清静经》、《玄幽经》,可比从前都长进了,真有清静身?心、内外炼养之意味。”
可不是?,她自?从下山,在安定伯府里过的日子可不就是?整日的惊奇。不想清静身?心也不行。
“看来这趟下山的俗世见闻,月魄你所获不少。”玉真公主打趣着?说?。
清池面?露苦涩,“女君……”
玉真公主注视着?清池的眸子里却藏着?一丝叫她都看不分明的奥妙。
公主似笑非笑,“那?可是?蒋国公府的小公子,身?世也不错,虽比你小上几岁,可民间?都说?得?好,女大三抱金砖。听说?那?小公子生了一副花容月貌,且对你痴心相许,这可是?一桩好婚事?。你要知道,若真的拒了,恐怕以后可没这么好的人家了。”
自?然,玉真公主也早就知道了她的身?世,不然也不会这么说?。
可她的态度忽而发生的改变,这才是?让清池最奇怪的事?情。
可一想到蒋元那?秘而不发的身?世,这下,清池也忍不住猜测了起来。而这一次,她总觉得?自?己隐隐地?摸到了什么门道。也许,公主的态度正?和他的身?世有关……
公主似乎也注意到了自?己的口吻有点儿强硬,掩袖一笑,继续道:“罢了,我说?这么多,也是?让你好好想想,往后啊,到底是?随我长居仙人台,还是?享着?凡世间?的繁华。这可是?你一生中的大事?,不可马虎。”
她这副口气,倒真有些为师者的语重心长。即便是?清池也不得?不说?,只要是?不涉及宁司君的时候,玉真公主的确是?无可指摘,便是?为她师父,事?事?不说?全部照料着?她,但也从来把她放在心上。
可惜,从清池因宁司君被她挑出了的时候,就注定了她们之间?终有一日会因宁司君决裂。
虽然,她也一直在努力地?推缓这一日。但玉真公主和宁司君都是?不可控的,这颗雷谁又知道何时会被引爆?
碰巧,这时,玉真公主还真问了起来。“听闻不久前,道君命人送了许多经文给你,他一片苦心,你可莫要辜负。”
“道君前几日便也下山了,如今正?陪着?皇上念经,祈国泰民安,你若是?有闲不妨也抄抄《太上救苦经》。”
清池自?然听得?懂她的暗示,心里不免苦笑,这公主未免也太高看她了。
可她还是?得?答应下来。
谁让她在公主心里最大的用?处,便是?可以接近宁司君。也正?是?因为她得?到了宁司君的看重,才入了公主的眼睛,才被如此爱屋及乌。可这份爱重,实在太重了。
就如这次公主下山,也是?因作为国师的宁司君下山了。
饶是?她这个外人,都觉得?这份爱太沉了,那?位心中只有道门大道的假仙怕是?更?早就不耐了。
可这些还不是?目前,清池最挂心的,今日来公主府的这一回,可以算是?宣告了她的计划败北。她十分头疼,万万没想到,玉真公主还真不介意她嫁人,这也让她在安定伯那?边无法用?这个借口站住脚了。
公主还留了清池一顿饭,可这顿饭她吃得?没什么滋味。
满腔的心事?萦绕在心头,难道她真要请宁司君那?个妖孽帮忙?
不。
若是?公主知晓了,她可猜不准现在,公主会不会吃醋,毕竟如今的她,可不是?从前的小女孩,能够让公主无视的那?种。和宁司君走得?太近,必然会招惹她的误会。
拜别了公主,清池随着?宫人绕出花厅。公主府的景色尤美,不是?仙人台的那?种道家清幽,而是?皇家威赫的园林气派。
夏日傍晚,绮艳的晚霞落在这园林里,便是?一道让人眼前一亮的风景。
慢慢地?,清池心头的烦闷也消退了许多。
事?情未必就到了那?种不可挽回的地?步。
想到这里,她不由起了对蒋元那?个疯子的厌恶,一连两世,他就像是?一道狗皮膏药,让她无法可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