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院观察一晚,没事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季清成听完医生的交代点点头,容妧吃过药挂完水后趴在病床上睡着了,她发热不是单纯的感冒,体温时高时低,晕晕沉沉送来医院才发现她背上有道血肉模糊的伤口,是元小满隔空那一脚给她踢摔出去被石子刮的,伤口隐隐有感染的迹象,医生清创时她不肯躺下非要抱着季清成,鸵鸟一样埋在她怀里哼哼唧唧。
在一旁伤口涂完碘伏的霍连音按了按贴在颧骨处的敷贴,拿手贴了贴容妧的额头,嘀咕脑子不会烧坏吧怎么这么娇气,在树林里那股子绝地求生的劲头呢?
给容妧清创的医生耳朵都支起来了,手上很敬业地麻利处理伤口,脸上忍住吃瓜的表情忍到面目扭曲,收工时终于忍不住抬头看了眼容妧抱住的女人,一双看起来很适合弹钢琴的手轻轻抚着容妧的后脑勺,再往上看只见女人含笑和她对视,弯着温柔弧度的深邃黑眼睛莫名让她打了个寒颤,女人很有礼貌地跟她道谢,嘱咐湿性愈合处理,以免留疤。
容妧扣在季清成指缝里的手指松了松,就快要垂到床上,季清成轻手握住她的手腕,想把手抽出来,熟睡的容妧不安地抽动了下,神经质地收紧了手指,把季清成牢牢攥紧。
容妧获救后格外黏她,最高热时烧到39,脑子都烧成一团浆糊了,打着针也要牵着她,她去倒个水给她服药,出去一趟回来就见容妧从病床上坐了起来,阴沉着脸发愣,看到她时又露出了泫然欲泣的委屈神情,生怕她跑了似的,还拿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们有点什么的昏沉又痴然的眼神盯着她,全然不顾别人八卦,医生见状很贴心地出去时带紧了门,把空间留给她们。
这是间山脚下的小型综合医院,专精感染科,所谓毒物叁步之内必有解药,早年还未开发时收治了不少在山里瘴疟感染的病患,给医院积累了丰富的治疗经验,不费吹灰之力地给容妧下了治疗方案,院内冷清,也并没有设单人病房,她们入住的是间双人病房,病房内另一张床空着可以给她陪床。
季清成把椅子勾过来坐下,握着容妧的手,覆着她的手背拍拍安抚,“我在,我不走。”
容妧皱着的眉头舒展了些,她背后有伤只能趴着睡,睡得不太舒服,一点余热从她白皙的面庞上烧出点粉红,季清成看着她紧闭的双眼,视线从高挺的鼻梁上一路到她抿着的嘴角,再到她的脖颈,看着她颈动脉在细腻的皮肤下一跳一跳着搏动,她沉睡时一种安静的气质从她身上显露出来,像一朵聚光灯下苍白的茶花。
季清成抬手,悬在她颈动脉上,轻轻落下触到她皮肤上,柔软的有温度的皮肤,脉搏在指腹下有力地跳动,她触电一般收回手。
她还活着,活生生地躺在她面前,后怕带来心脏的颤动,季清成抓着容妧搭在床上的手,伏下身脸颊贴着她的手背,蹭了蹭。
白天她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容妧一时联系不上她就坐立难安,结果容妧真的遇到危险了,她的一整颗心都像被按在了水里,被窒息填满,季清成后知后觉她的心有一部分落到了容妧那里,这多可怕,她的心,脱离了她的控制随着容妧的喜怒哀乐跳动,同她休戚与共。
脱离感首先带来的是不安,她拥有她的一部分,她是她的一部分,她是她无法控制的一部分。而后是不满足,她因为不能完全地占有一个人感到烦躁,还要多亲密才能填补这份空落落的感觉,想要拥抱她,要把她融进身体里,季清成忍不住握紧了容妧的手,她好像能一点点理解她了,她曾经只是知道,直到走着相同的路才真正感同身受,不禁自问她也曾经被同样的感受折磨过吗?
深夜,容妧嗷呜哼了两声,她同一个姿势睡了太久,睡得她腰痛的不得了,酸胀地她动弹不得。容妧扭了下脖子,等待僵硬的身子活络过来。
旁边床上的人听到她的动静立刻醒了过来,掀被子下床,快步走到她床边,在黑暗中摸了摸她的脸,语气担忧道:“怎么了?不舒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