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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节将近,忙碌了一年的百姓也慢了下来,到处都是喜气洋洋,但有一个地方,却是日复一日的冷寂肃杀,感觉不到一点新春的气氛。卫载趁着夜色踏进了宗人府的官房。这里关押着失势的二皇子卫成。

    一道一道的锁被打开,一重一重的门被推开,最深处只有卫载一个人走了进去,门合上,留在外头的是许晴初和两个眼生的文人,他们是大王和六王身边的亲信。为了今日这一场,许晴初游说了大王和六王,成功地促成了共谋。

    卫载很久没有见过卫成了,他老得很快,散着的发里斑斑驳驳,但事实上他不过比卫载大了八九岁。

    他什么也没干,就随意地坐在廊下看天。他因着谋害兄弟而被判的重罚,圈禁在小小的一个院落里,也没有人服侍,再也不复以往一品王爵的气派。卫载走到他面前,年少时她总是仰望着年长的哥哥们,卫成的出身最高,也最风光,向来也看不起卫载。那时候她哪里想得到还有她俯视卫成的一天。

    成王败寇,莫过如是。

    卫成转头看她,叹道:“不想竟是你最先来看我。”

    “二哥应是从未把我放在心上吧?”卫载也是感叹。

    “不,”卫成却摇头,“在我心中,你才是威胁最大的那一个。”

    “为何?”卫载不解,她生母出身不高,过世也早,她自己的年岁又比哥哥们小上不上,哥哥们站上朝堂的时候,她还是个小儿,因此并不受父亲重视。

    卫成道:“因为你是个女郎。”

    “就因为这?”卫载错愕。

    “这还不够吗?我朝自世宗起十代帝王,七代都是女君,而本朝的朝堂之上女官更是占到七成以上,建平朝女官失权的旧事才过了几年?她们防着呢。你若占贤,只需登高一呼便有无数女官天然就要站在你这一边,这还不够让我忌惮吗?”建平帝是卫载的曾祖,这位男帝做的最知名的一件事是大量扶持男官,打压女官,朝堂彻底失衡,闹得沸反盈天,最后死于宫人的刺杀。

    “所以你要我的命?”卫载攥紧了拳,牙咬得咯咯响。

    “对。宁可错杀,不可放过。若待到乳虎长成,哪里还有我的机会呢?”卫成说这话的时候笑得和煦,全然看不出半点狠厉,却让卫载越发地恨。竟只是这样,只是这样的理由。

    她不想叫卫成看出自己动了怒,垂下头,将另一手提着的匣子放下。卫成没有动弹的意思,卫载就将带来的酒菜摆到了他身边的地面上。

    卫成看着她一样一样地往外掏东西,笑道:“怎么?是来送哥哥最后一程吗?”

    卫载不说话,给酒盏满上了酒。

    卫成拿起那盏酒,握在手里轻轻摩挲:“我到了这里之后想了很久,我在想,我到底算漏了哪一环。你猜怎么,真叫我找着了,原来是你,哦,不,应该说是你身边那位小主簿,现在是长史了。”

    卫载眼中的寒芒几乎要压制不住了。

    卫成大笑:“看来我猜对了。那样一个小官,在诸王之间游走,却半点不叫人生疑,真真是好本事。这样的大才,竟叫你这天真小儿收入囊中……你有什么呢卫载?你有什么?你不过是占了个女身罢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