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宅,夜。
裴玉脱下飞鱼服,换上十七岁陆如琢为她定做的生辰礼,一袭银红的衣裙,丹橘为她整理衣袖,看着露出来的一截凝白腕子,哎呀一声叫出来:“小姐,袖子短了!”
“短了?怎么会短了?谁给我裁的?”裴玉大惊失色道。
丹橘扑哧笑道:“谁敢动小姐的衣服,是您长高了。不妨事,我让制衣司即刻来量,年内便可做好,不耽误过年。”
裴玉又是喜又是忧。
喜的是怪不得她这两日和姑姑站在一起时不用再仰视她,忧的是她去岁的生辰礼,百般珍视,只穿过一回便要压箱底了。
婢女在门口禀报:“小姐,该用晚膳了。”
“姑姑在府里吗?”
“在的。”
“我这就去!”丹橘握着的衣袖从掌心飞快滑走,裴玉三跳两跳不见了踪影。
膳食已经摆好,陆如琢端坐在桌前,待裴玉坐好,执起一双筷箸。
裴玉做了个手势,厅里站着的下人全部退出去。
“陛下给我升了千户。”
陆如琢筷箸未停,端着青瓷小碗,小口咽着米饭,嗯了一声。
“公主想升我做指挥同知,从三品。潼关一役我立了那么大的功,又得储君青眼,破格提拔也不是不行。我听说姑姑以前就当过这个官,从此青云直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陆如琢停下竹筷,静静地看着她。
“我拒绝了。”裴玉道。
陆如琢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你这辈子都不能得宠了。”
裴玉哈哈笑了。
“我又不想得宠,现在这样挺好的,没事给我派个外差出去放放风。”
陆如琢也笑了。
“姑姑,你笑什么?你是不是也不想我蹚这趟浑水?”
陆如琢但笑不语。
“姑姑~”
“吃饭。”陆如琢伸指推开她凑过来的俏脸。
裴玉“呜”一声,陆如琢夹了一筷子菜到她碗里,她又高兴起来。
饭后立春带着女儿来玩,她的宅子和陆府在同一条街,经常有事没事就过来串门子,还拖家带口的。裴玉刚吃完饭不久,正在院子里遛弯消食,琢磨今晚找什么借口能赖到姑姑房里睡觉,就听到门房传来“钟大人”的问候,眉毛耷拉下来。
陆如琢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把拽过她的手道:“走。”
裴玉被带得下意识往前,仔细一看却不是通往大门的方向。
“这是去哪儿?”
“出去吃夜宵。”
“啊?”刚用过晚膳,吃的哪门子的夜宵?
陆如琢抬手点了点后面,言简意赅:“烦。不想见。”
裴玉一时又要大笑,陆如琢及时捂住了她的嘴。
女人的掌心温热,贴着嘴唇的温度太明显。
裴玉呆呆地看着面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