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2 / 2)

    在他紧紧攥着的手掌和和明显失态的背影里,她终于感到一丝荒诞的解气。

    平复呼吸,调整情绪,开始给他母亲打电话。

    那头一无所知,语气慈爱:“一一?”

    商忆狠狠掐了一把大腿内侧,掐出哭腔:“阿姨……”

    她实在没有想到,连父母对他都还是不管用。

    季允之沉默着,任由岑清岭在那头破口大骂,目光落在寂静海面。

    “……我早跟你说了你会后悔。”母亲高声吼他,“让她回家!现在马上!”

    “不。”

    “你……”岑清岭也不得不深呼吸,和他解释,“你放心,女孩子第一次说分开,绝对不是真的要分手。就是情绪累积到一个度,让她发泄出来,静一静,比现在这样好。懂不懂?”

    “转告她,想都别想。”

    “……我也懒得管你了。”她开始佩服商忆,“你是真的有毛病。”

    他不回了。挂断电话之前,被母亲急急叫住:“不许骂她!”

    骂她?他敢吗?

    她说她只想去没有他的地方,他这不就麻溜滚出来了吗?

    他甚至不得不怀疑,这女孩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他现在调出那两个互相依偎的雪人照片,甚至都只需要上个月。坦白说,她的心情阈值,比他记忆里匹兹堡四月初的天气都变幻莫测。

    不过……

    “你是一个自由的小雪人”。

    原来,原来。

    他非常后悔他做错了这件事。

    他知道确实不重要,加州、伦敦或香港,对他来说是没什么区别。

    但以他对她的了解,他敢保证,如果他真的牺牲自己原定的事业规划,无条件配合她想要的轨迹,她又会暗暗嫌弃他没出息。

    她就是这样的。她根本就没有接触过真正平庸的男性,讨厌欠缺个人能力和追求的男人。

    他得到她的爱,本质是因为符合她的期待。否则付出再多金钱和时间,都只会被这女孩耍得团团转。

    她第一次主动吻他,就是他帮她做了一份什么转译,内容记不清了。她感谢他,也第一次露出十八岁女孩会有的那种明亮眼神。

    大概因为这件事和财富毫无关系。

    她肯定以为他不记得。

    实则他正在后悔,记得的事情太多了。

    记得第一次见面,她穿着那套毫无新意的连衣裙,哀求眼神像抓住救世主;记得她就在这里,在这一处海域睡醒,再次恳求他,“我很干净”;记得她第一次下车,温柔和他说再见,他懒得听于是扬长而去,从后视镜里望见,神情无措的女孩子。

    也记得那一次出海,她很努力地克制,却还是控制不住用柔软目光寻找他,安静观察他。他抬起脸,她就立刻别开眼睛。

    那是他第一次在心里用小耳朵称呼她。

    因为耳朵红得很厉害。

    他发誓他不屑一顾,但低头检查鱼饵时,还是淡淡笑了一笑。

    记得她第一次想要用某种“般配”出现在别人面前,穿着根本不符合她年龄的优雅套裙。他说她是小孩子,不用折腾。其实不是,是他看见她站在高跟鞋上崴了一崴,知道她根本就不会穿。

    她喜欢穿背带裙,他也喜欢看她穿背带裙。所以背带裙就足够可爱。

    所以他帮她准备公主裙和蝴蝶结小皮鞋时,超过三厘米的一律不要。

    那一天也像某种预兆。她被误以为是那种高级的……她哭得很惨,他第一次看她哭到伤心欲绝,写作业时都在拼命拿手背擦眼泪。

    他想起那时她的眼泪,靠住椅背,闭上眼睛。

    他真的好后悔。

    为什么那时候不去抱她啊?

    好后悔。他真的特别、特别、特别后悔。

    记得她抱着他,小声解释:商惟那件事最让她难过的只是,弟弟只有十五岁,却坚信普通人本来就只能靠赌,因为不公平一旦形成,就是永远。

    为什么他要说“本来就是”啊?

    他明明可以抱着她说:没关系,有我在,你就什么也不用害怕。

    他也没有说。他说完本来就是,她黯然笑一笑,就不再说了。

    还记得她口口声声说她才不是担心被发现,她只是自己也感到困惑。但他在她的手机里看到:我道德底线还高吗?境境,你会看不起我吗?霜姐姐,我算不算当了()还要立牌坊?

    还有最记得的。

    “如果爱对你来说就那么难以理解,你就想想,我是怎么对你的。”

    “一一可以爱你吗?”

    “我接受我们的过程永不结束,或结果明日随机降临”。

    在鄂霍次克海清晨的冰海旁,她穿的羽绒服不够暖和,冻得直发抖。他把她已经裹着围巾的脸再裹进自己的围巾里,指正在飞翔的海鸟给她看,告诉她,这算是低配冰岛吧,等她放寒假,再带她去冰岛。

    其实他就是怀念那个猫咪躺椅了。在雷克雅未克近郊的一家温泉旅馆,如果没有记错的话。

    她就拿手套捧着他已经戴着手套的手,欢声说:也会这么冷吗?

    之后严肃宣布:不管多冷,一一都会帮你捂的。

    他就取笑她人菜瘾大。他一点都不怕冷。

    但是冰岛还没有去成。

    他也发现他害怕的事。

    他怕她有一天真的会不再那么爱他。“那么”并非修饰而是核心,减少一分,他都感到无法忍受。

    现在他就感到,它正在被消耗。

    没有爱意经得起这样磨损的,他知道她已经筋疲力尽。

    但是他不愿意放手。

    他不愿意。

    放手的结果太不可控,他承认他害怕了。

    他害怕她得到过远胜于他的爱意,也害怕她未来继续得到,那他的感情会显得一无是处。

    他突然好奇她十四岁时喜欢过的人。那个人伤害过她吗?将她丢弃过吗?也曾经令她哭泣吗?

    他有多舍不得答案是“有”,就有多阴暗地希望答案是“有”。

    他绝对不能放手。他最知道她可爱。

    电话打到第五个,她才勉强接起来。

    她以为他会威胁,或又甩出对他来说无足轻重的“对不起”。

    她曾经很在意,如今也都慢慢免疫了。

    但季允之沉默很久。

    最终低声说的是:“如果不是那一天,那样认识的,就好了。”

    如果是基于那些她想要的认可和尊重,先互相介绍名字和年龄,他会担心她过于年幼,她顾虑他已经步入社会。

    如果是这样,就好了。

    ————————————

    猜他哭没哭。

    以后有你哭的,狗男人。

    还有一个点我实在忍不住了555我之所以用broken  moments而不是直译替代,之所以写到北海道,宝宝们看过《情书》吗,电影里的男主角英语稀巴烂,为了多和女主待一会才在那看英语试卷,台词就是,“原来break的过去式是broken”。

    真的很推荐这部电影和北海道旅行(ˊ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