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怀霜抬起前半身,压下了心绪:“不用。”
他半真半假地推了钟煜一下,那一下,他又推不开,全然被钟煜压在身下。
文华殿的床榻明明很大,但钟煜就把他挤在床口,两个人就压在那么小的地方,长腿也不知道往哪里放。
沈怀霜只能和钟煜交错着放开,那个姿势正是钟煜跪在他腿中,他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
被压着其实很不舒服,何况钟煜已经是成年男子了。
两个人身形本就高挑,体魄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人物。
沈怀霜被压得肩麻,只得道:“你、压到我了。”
他说这话,郑重而无邪,只像是在陈述一件明了的事实。
夜色里,床笫之间,说这样的话,本是风月无边,又旖旎。
但这话说的太直白。
钟煜听得都笑了,他一笑就压着沈怀霜,连胸膛都在颤。这一笑,就全然停不下来。
“你笑什么?”沈怀霜又用同样的口吻反问。
“我不笑了。”钟煜拢着沈怀霜的鬓发,让他躺好,贴心地给他放正了姿势。他握着沈怀霜的手,好像握住了这个人,他就找到了能够喘息和休憩的居所。
从前,他总想找到一处桃源,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这世上并无桃源,有沈怀霜的地方,便是桃源。
政事堂还有许多新来的加急文书没有批,钟煜原来想在长廊上坐一会儿,再回殿内燃灯,把那些东西都看完。
可今天晚上,仅仅只是因为沈怀霜在。
他纵容了自己去大把大把地浪费可贵的时间,哪怕他可能要忙至天明 ,甚至一个晚上不睡。
从此君王不早朝,说的就是他这样的?
钟煜想,沈怀霜又不是他宫里的人。
他也不是君王。但好像,这天底下的人犯起混来都一样。
钟煜等沈怀霜睡着了,才缓缓松开手。
他自上而下地望着沈怀霜,嘴角染了薄薄的颜色,眼角也是,像醉了一样的淡红晕在眼尾痣上。他俯身在床上,发丝纷乱,手掌也落在枕边,就这样看了好一会儿。
走的时候,他没有把沈怀霜吵醒半分。
早上沈怀霜醒来以后,身边已经空了。
钟煜变得越来越忙,那时候,天才蒙蒙亮。他大概猜到钟煜昨天晚上夜里依旧没有好好睡,他是等他睡着了,又下了榻。
这也太忙了。
第80章 正是孤的先生
宫宴,定于夜晚。
太子会见西羌来使。
历来两国井水不犯河水,自灵气复苏后,西羌有蠢蠢欲动之势,屡次犯边,但守边的有昭成公主,本身西羌也是小国,不成气候。
如今,两国开战在即,西羌却请仙门中人助阵。
宫宴四周挂满明亮的灯笼,丝竹声作起。沈怀霜一路过来,畅行无阻,才入场内,场上的声音忽然就轻了下去。
无数目光汇聚在他身上,他像是踏风而来,长剑负身,白衣如霜。
钟煜原在场上,和身侧将军说着话,他神色凝重,又请将军入席。折腾完了这些,他感觉到了场上多了处焦点,偏头望过去。
那身白衣在场中静立,来人就像撞了他的眼底,眉目生光,眼底又像凝结着霜雪。
钟煜迎了上去:“先生。”
沈怀霜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哪想钟煜竟都考虑到了,引着他到了座后。
屏风之后,有少师座位。
席上无法看清座后,后者恰好能将全境纳入眼中。
宫中夜宴就没什么好看的。
菜品佳肴满座,座上人各怀心思,一顿饭来来回回地吃,推杯换盏,轮转的全是暗流涌动。
哪怕钟煜已事先考虑过,偏沈怀霜自请要来。
各方官员徐徐入场。
沈怀霜落座后,看到了屏风后多出了一角明黄色的华服,他抬头看去,盛装的钟煜偏过头对他看来。
沈怀霜:“宴散之后,我在宫中等你。”
青年低眉时,眼中光华四溢,端得是天潢贵胄的贵气。
“好。”钟煜朝沈怀霜笑了一下,转过头之后,他敛了笑,望着朝臣,就像变了一个人。
百官站起,齐声呼喊朝喝:“臣等参见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