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命,医科大学录取了谈梦西。没人庆祝,他妈在医院守着病情加重的他爸。他也不是家族里的佼佼者,不指望有人为自己鼓掌。他有个同级表哥,分数过了赫赫有名的工业大学,傲气得很,不服从分配导致没录取,重读去。
谈梦西没资格傲气,没时间重读,也没那么想学医。供一个医学生时间太久,他爸已经把这个家拖垮,再来一个,会糟糕成什么样。
他爸妈硬着头皮让他去,他从未觉得生活还有别的可能,只想快些逃离这个充满病痛和债务的家,硬着头皮去吧。
他用助学贷款上了大学。大学第一个礼拜,军训晨跑回来,手机突兀地响。他揩去眉毛上的汗,低头接起电话,僵了五分钟。
拖了这么多年,这把迟来的刀终于落下。
“我爸死了。”谈梦西冷淡地说,手里还在翻动饮品单,“我妈把饭店转了还债,还剩些亲戚的小债,我叫她卖掉房子,全部撇清,有了钱,能重新活一遍。”
他们什么也没有,只剩一套小区房。卖了房子,能租房住,或者以后再买,天天被亲戚用眼神提醒还钱,不好受。谈梦西他妈却死活不卖,听长辈的“指点”,留房给儿子结婚。
谈梦西爽快地一脚踹开“柜门”,出柜了,不用留。
听到这里,游叙哑了半晌。
二楼没人,没监控,他换位置坐到谈梦西身边,牢牢抱住了他。
谈梦西任他抱着,脸颊贴在他的胸口,“好了,我不伤心。”
“为什么?”游叙难受地问。
“没什么好伤心的。”谈梦西语气轻飘,抬手在他的下巴上挠挠,“你说我名字特别,我特别讨厌我的名字。”
游叙把他抱得更紧,要把他勒死似的,“你的名字有什么含义?”
小咖啡店空调不足,身上又挂着一个大火炉,谈梦西渗出一头汗,脸颊红扑扑的,小声说:“我跟别人说,吹梦到西洲,其实不是。”
这才是故事的关键。
长故事一次说不完,游叙每天约谈梦西出来说。静辟的咖啡店奶茶店小吃店,靠窗的双人桌,街角的长椅,树下的花坛,总能留下他们的身影。
谈梦西他爸二十出头时,跟人跑去国外打工,拉丁美洲那块儿,具体不知道。现在来看,他爸是个混混,没文化没钱,什么也不是。在国外打工没打出名堂,很快又回来了,遇到在工厂上班的他妈。他妈没谈过恋爱,不嫌弃他爸穷,爱他爸又高又帅,怀了孕,嫁了。
“这样的爱情没有好下场。”谈梦西的神情带上悲哀,还有深深厌恶,“他在国外遇到个女的,总之,他这一辈子都在惦记那场一夜情。”
这样的故事,游叙只在电视和书上看过,“你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