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何故造反? 第670节(1 / 2)

不过半日的工夫,原本冷清的行宫,便被装点的富丽堂皇,和南宫的风格相似了起来。

    乐声潺潺,殿中舞女摇曳生姿,朱祁镇坐在案后,面含笑意,却主动朝着下首举起了杯子。

    “朕和皇叔许久未见,皇叔,可消瘦了不少。”

    目光下移,坐在底下的人一身蟒衣,气度雍容,不是别人,正是如今刚刚上任大宗正一职的襄王。

    春猎是国之大典,随行而来的,自然也有不少在京的宗室子弟。

    说起来,襄王这段时间的日子,过的可谓十分舒心。

    或许是因为上次十王府的事,闹得实在太凶了,以至于天子震怒,降旨狠狠斥责了那些宗室子弟。

    现如今,宗学当中那群跋扈不堪的后辈,一个个温顺的跟绵羊一样。

    虽然说,时不时的,襄王还是能够感受到他们对自己流露出的敌意,但是,不管心里骂的再凶,可表面上,他们却都老老实实的。

    甚至于,就连朱范址那個刺头,这段时间竟然也能静下心来,老老实实的跟着夫子读书,不再天天吵吵着要比武打架。

    宗学安安生生的,岷王府那边,也出奇的安静。

    襄王本以为,吃了这么大的亏,镇南王那个一肚子坏水的族叔,怎么也不会善罢甘休。

    可现在看来,他还是识时务的。

    毕竟,相较于岷王的爵位相比,大宗正的职位,其实不算什么。

    陛下那日在殿上,让礼部尽快安排岷王位的袭封,已经算是变相给了补偿。

    若是不趁着这个台阶下来,再闹下去,天子的面子上挂不住,那才是真的麻烦。

    所以说到底,这个镇南王,还是一个趋利避害之辈而已。

    真的威胁到了他的核心利益,什么孝道,什么名声,都顾不得了。

    可以说,如今的结果,对于襄王来说,可谓是畅快的很。

    其实在襄王的心里,大宗正的位置,原本没有那么重要,身为天潢贵胄,宗室藩王,他自幼接受的教育就是长幼有序,传承有道。

    所以,从很早的时候开始,他就高高兴兴的接受了自己成为一个逍遥王爷的身份,并且,一直做的很好,在一众藩王当中,也是人皆称颂的贤王。

    直到那一回,他进了京,被留任左宗正,开始负责宗学的事务。

    虽然事情不多,但是,他体验到了和过往几十年的人生,完全不同的经历。

    从带着一帮官员制定一项项的规程制度,到随时抽查一众宗室子弟的课业,他每天的日子,从琴棋书画,变成了一个书院的山长,这种感觉非常奇妙。

    看着这些不可一世的宗室子弟,在他面前唯唯诺诺,大气都不敢出一下,襄王忽然觉得自己过往的日子,过的着实是乏味至极。

    但是,即便是到那个时候为止,他对于什么大宗正,左宗正之类的官职,还是十分淡薄的。

    直到那一次,他上了一份奏本,劝谏天子应该礼敬太上皇,可奏疏都没送到内阁,就被人截了下来。

    不仅被截了下来,而且,就连他派出去的人,都被狠狠的责打了一顿,更让他难以忍受的是。

    他,先皇兄弟,仁宗子嗣,堂堂的襄王,竟然被一个活不了多久的老家伙,硬生生的打了好几棍。

    父皇都没这么打过他!

    而这一次,他的尊贵身份,亲王爵位,都不能对他有丝毫的帮助,仅仅是因为,那个老家伙身上,有着天子任命的大宗正之位?

    就这么一个区区官职,让他这样一个天潢贵胄,挨了如此责打,连伸冤的地方都没有。

    身体上的疼痛,没过多久就好了。

    但是,被人硬生生的架在凳子上,用圆木长棍狠狠的抽打脊背的耻辱,却始终也无法让他释怀。

    所以,他要报仇,而且,不仅要报仇,他还要大宗正的位置!

    这辈子,他都不会再让人,把他按在地上打!

    为了做到这一点,襄王心里鼓足了劲,死命的压榨那帮宗学的子弟,他要让朝廷上那帮人瞧瞧,他才是真正做事的那个人,他才是真正能管好这些宗室子弟,能够胜任大宗正的人!

    他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了朱楩那个老家伙宾天的消息,岷王府前的那场闹剧,既是为了撵走镇南王父子,也是为了给他自己出上一口恶气。

    虽然说,过程曲折了些,时至今日,他的臂膀还没有完全康复,但是,至少结果是好的。

    这次春猎,朝廷文武大臣,勋戚大族,宗室子弟都过来了,可镇南王父子,却因为还在孝期,不便前来。

    这便更让襄王感到高兴,他可不想再见到这两个烦人的家伙。

    一切都似乎在朝着让他满意的局面发展,襄王这段日子,自然是过的舒心的很。

    不过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人一得意,就容易忘形。

    岷王的那顿打,到底是没能让朱瞻墡记住,今日到了南苑之后,便有内宦过来告诉他,说太上皇邀他宴饮。

    这位襄王爷,犹豫都没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看着上首客客气气的太上皇,朱瞻墡感慨万千,但是眉头却不由一皱,道。

    “太上皇看起来,也消瘦了些,近些日子,臣听说太上皇在南宫当中,宴饮繁多,新纳了不少妃子。”

    “虽然说,太上皇如今年轻,可到底酒色一道,不可沉湎,还是要注意自己的身子。”

    或许是因为在宗学待久了,朱瞻墡一开口,就不由自主的带着几分教训的意味。

    不过,朱祁镇听到这番话,却并没有生气,只不过,不知为何,他的神色颇有几分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