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何故造反? 第1086节(1 / 2)

尤其是当已经审结的那十几个官员或被查抄,或被流放之后,仍在狱中尚未审讯结束的官员,必定也认清了这一点。

    如此一来,他们自然要想办法求一条生路。

    既然外头人救不了他们,那么,出卖这些人来自救,以期能够减轻刑罚,也就是自然而然的事了。

    从这两点,便可推断出,刑部的手中,如今一定握有不少的线索和证据。

    而问题恰恰就在这里,如果说,只是一两个官员,那么,哪怕涉及到的人官位再高,身份再贵,以金濂在朝中的地位,也不吝于彻查到底。

    可不出意外的话,事实恐怕是,如今在刑部狱中关押的这些官员,他们在恐慌之下,一定供出了为数不少的线索和证据。

    如此一来,金濂面临的局面就很难做了。

    他如果真的要彻查到底,那么,且不说难度有多大,或者说这里头存不存在诬陷的可能,即便一切都是事实,可如此庞大的数量,所遇到的阻力,必将是无比巨大的。

    说不准到时候案子还没查完,金濂自己就已经被整死了,毕竟,他再是七卿大臣,也只是一个人而已。

    所以这种情况下,最好的办法就是闭口不言,将一切都按下来,让案子就审到现在的这一层为止。

    只是,这么做的前提是,天子并不知道其中内情,可如今看来,御座上这位,显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相互对视了一眼,沈翼上前,斟字酌句的开口,道。

    “陛下,如今剿倭大军在外,贵州苗乱刚刚平定,去岁旱灾,开年又有雪灾,可见年景并不算好,朝廷这两年大事频频,难有休养生息之时,故而,臣以为,眼下朝廷还是当以安顺为主。”

    从天子刚刚的话风,便可窥出天子有意要彻查此事,但是,站在朝臣的立场上,这却并非是什么好事。

    说白了,这件事情,往轻了说,必然是一场官场地震,往重了说,那就是一场大洗牌。

    毕竟,这朝堂上下,谁敢说自己干干净净,没有收过一点贿赂孝敬,没有做过一点不合法度之事?

    不要觉得,官场上大洗牌,对于他们这些七卿大臣是好事,恰恰相反,到了他们这等地位的人,其实更加希望朝廷能够安顺稳定。

    不说别的,到了他们这等地位的人,哪个手底下没有几个得力干将,哪个又没有一帮故交同乡。

    就算他们自己能够自持,可这些人,也能够如此吗?

    别的不说,于谦算不算清廉正直?

    可即便是他这样的人,因为女婿母家的一个亲戚,还不是被牵连入狱。

    真的要闹起来,谁能保证,自己就不会因为各种意想不到的缘故,而被牵连呢?

    再退一步说,即便是他们自己能够独善其身,可风暴一起,他们最多自保,难顾其他,又怎么比得上朝局稳定,对他们来说有益处呢?

    可是,话又说回来,天子近些时日以来,诸般大事皆是乾纲独断,如若天子真的下了决心,他们就算想劝,恐怕也是劝不住的。

    所以,眼下沈翼能做的,也就是委婉的劝谏一下,看看天子到底是已经下了决定,还是仍在犹豫当中。

    然而,天子的下一句话,便让他们几个心凉了半截。

    只见天子目光落在一旁的王文身上,开口道。

    “朕没记错的话,今年是京察之年吧?”

    大计与京察,为吏部考课京城内外官员的典制,一般情况下,都是三年一次。

    上一次京察是在景泰元年,按照时间来算的话,的确该是今年了,可是,这个时候,天子提起京察……

    “回陛下,确实如此,吏部正在制定今年的京察章程。”

    这么大的事,王文显然也不敢贸然多言,谨慎的开口答了一句,便没有再继续多言。

    见此状况,朱祁钰叹了口气,道。

    “既是这样,那何妨借此机会,再将官场整顿一番……”

    “陛下!”

    话音刚落,底下的几位大臣脸色顿时变了,沈翼率先开口,然而,他的话也只说了一句,便被朱祁钰抬手打断了。

    “朕知道你们在顾虑什么,不过,朝政之重,莫重于吏治!”

    “如果吏治不清,那么,朝局即便看似平顺,也不过是金玉其外罢了。”

    说着话,朱祁钰的目光看向了金濂,道。

    “金尚书,朕知道,刑部肯定拿到了很多口供,只不过可能没有证据,这次派锦衣卫查抄官员府邸,除了抄没出许多金银古玩,还找到了不少往来信件。”

    “有些事情,刑部若不方便审,便和锦衣卫合并查案,朕回头给锦衣卫下一道旨,让他们协助你来审,应该能让着案子查的更快一些。”

    啊这……

    金濂神色一滞,有心想要开口多说两句,但是,抬头看到天子的神色,又把话给咽了回去。

    不过,有锦衣卫参与的话,应该也能够顺利不少吧……

    如此想着,天子的声音便已经再度响起。

    “今日便暂时先议到此吧,天官留下,其余两位告退吧,今日所议,不可泄露出去,明白吗?”

    “臣遵旨。”

    见此状况,沈翼和金濂二人总算是松了口气,拱手告退。

    不多时,殿中便只剩下了王文一人,炉火仍旧在烧着,殿中温暖如春,却没有半点声音。

    片刻之后,朱祁钰看着底下低着头的王文,终于是忍不住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