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国师 第246节(2 / 2)

大明国师 西湖遇雨 2312 字 5个月前

    那就是,大明没有给小吏留下多少晋升的渠道,或许在京师的衙门里小吏还能由“吏”变成“官”,但是在地方上,小吏不可能成为“官”,既然升官无望,那么小吏们的追求,自然只剩下了一个。

    ——发财!

    而小吏们通过寻租衙门的公权力来敛财这种行为,只要踏出第一步,那就意味着最后一定会完全超出他们的初衷。

    而且,大明地方吏治,早在洪武朝中后期就开始控制不住了,是真的控制不住,杀人都不好使的那种。

    因此,在这样的环境里长期生存着的小吏们,对于底层普通老百姓的敲骨吸髓,往往比“官”还要可怕百倍。

    道衍此时幽幽一叹,反倒说了一番很有道理的话。

    “所谓欲望,是人类内部最丑陋最骯脏的东西,但它又是人类赖以活命、甚至永恒的根基。”

    “小吏们追求的欲望是什么呢?他们渴望财富.他们用尽各种手段获得权力,为的就是得到财富。”

    “所以,这就是姜圣打算在《国家管理学》里讲的内容吗?封建国家里,无论是暴力组织还是行政组织,都会因为追求血酬或金钱等财富回报而逐渐堕落。”

    朱高炽忍不住问道:“可是,该如何阻止这种堕落呢?须知道,哪怕太祖高皇帝杀到没人当官,都架不住下面的小吏该贪还是贪啊,而封建国家的管理,显然离不开他们。”

    第222章 黄宗羲定律【求月票!】

    “小吏,追求的自然是财富。”

    朱棣虽然内心不太想承认,但是他不得不承认,就按大明现在的这套官吏分离的模式,小吏们确实没有什么晋升空间可言。

    唯一给小吏们留下的晋升空间,也是京师的,因为只有京师才有一到三品的衙门,地方上根本就没有。

    既然没有晋升空间,那么小吏们自然只能疯狂捞钱了。

    可一想到这一点,朱棣就感觉,小吏们捞的不是钱,而是在用软刀子一点点剌他的肉!

    朕的钱!朕的钱!

    可朱棣能怎么办呢?

    九族消消乐?

    显然是不好使的,别说诛九族了,就是诛十族,或者更狠的夷三族(指父族、母族、妻族,株连范围更广)都不好使。

    因为光靠杀人,只能痛快一时,是解决不了根本问题的。

    当然了,痛快一时也很爽就是了.

    但说回正题,朱棣反正是一时半会儿想不到什么太好的解决办法。

    增加小吏俸禄?

    更不可取。

    给小吏增加俸禄,那要不要给所有官员都增加俸禄?如果大家都增加,大明的财政能不能承受?

    再者说,就算大明财政能承受,官员和小吏都增加了俸禄,那你就能保证大明的官员和小吏都不贪吗?

    不可能的!

    因为人心不足蛇吞象,关于加俸禄这件事,朱棣早在第一节课,就听姜星火讲过那套“保健因子与激励因子”的理论了。

    加俸禄,一开始自然是皇恩浩荡,大家跪谢天恩,或许内心也会着实受到了激励,然后努力、廉洁那么一阵子或许一个月,或许半年,全凭良心,谁说的准呢?

    但是随后,伴随着每个月俸禄的按时发放,官员和小吏们,很快就会把这部分新增加的俸禄,当成自己理所应得的东西,继而又恢复到从前懒散的状态。

    至于像考核藩王宗室那样考核小吏?

    朱棣认为还是不可行,因为藩王没有地方财政权,要靠朝廷养着,宗室的主要收入就来自于朝廷对宗室的财政拨付。

    可是小吏不一样,哪怕小吏不要那微薄的俸禄,还是能用手中的权力去对百姓敲骨吸髓。

    所以考核小吏的结果,很可能是地方小吏集体摆烂,业绩一塌糊涂,但是人家该贪照样贪,因为第一不能把所有摆烂小吏都清理出去,那就没人干活了;第二就是刚才提到的根源问题,地方小吏没有上升渠道,升官发财两件事,人家既然升不了官,那就只能想着发财了。

    “我有一友.”

    本来郑和按照自己的切身实例,还想问姜星火这个朋友是不是他自己,但姜星火随后就打破了他的想法。

    姜星火开口道:“名为黄宗羲。”

    黄宗羲现在离出生还有二百年呢,自然是查无此人,而姜星火这么说,却是出于对其人的尊敬,不想直接把人家定律名头都搬到自己身上来,所以随口诌了一下。

    “他提出了一条很有趣的定律,我姑且命名为黄宗羲定律吧,就是关于在封建国家的管理过程中,追求财富的底层小吏是如何让政策走形,如何让封建国家的管理自下而上失控的。”

    “定律的内容也就是说,封建国家历史上的税费更化不止一次,但每次税费更化后,由于当时封建国家社会庙堂环境的局限性,封建国家的农民负担在下降一段时间后又涨到一个比税费更化前更高的水平便是所谓积累莫返之害。”

    说罢,姜星火又捡了根粗树枝,在地上比比划划了起来。

    税改后实际负担=第一次税改前实际负担+(税改次数*横征均量)

    “能看懂吗?”

    朱棣的脸,明显黑了下来,之前他都是隔着墙听课,因此面对这些奇怪的公式的理解,并没有直观感受。

    但出乎朱棣意料的是,他的傻儿子竟然念叨了几遍后,认真地点了点头。

    “能看懂。”朱高煦很肯定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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