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2 / 2)

绵绵 上上签 2784 字 5个月前

唐绵心情复杂,出口的话也强硬了些:“我让你在我房间,不是让你擅自翻我的东西。”

“心虚的时候,不是谁嗓子响谁就有理。”黎靖炜半眯着眼透过烟雾看她,语气听不出喜怒:“现在倒不怕把你妈引来。”

唐绵现在不想其它事,只想让他离开:“我有什么好心虚的?况且——我心虚与否,那是我自己的事。你快走,别让我妈看见。”

黎靖炜随手把半截烟摁灭,扔进床边的垃圾桶里,他站起身,拿过搭在椅子上的那件西装,唐绵跟在他后面出房间,忍不住看了眼主卧那边,有点怕那扇门会突然打开。

即将走到玄关处时,黎靖炜停下脚步:“借用一下你家洗手间。”

说完,兀自走去洗手间。

黎靖炜上回来过这里找过mily,观察过这套房子,自然知道洗手间在哪儿。

唐绵想阻止,却没他的动作快,只能干看着他合上门。

洗手间的冰花玻璃,当那人在里面开了灯,高大挺拔的身影立刻映在上,即便不清晰,依稀能辩出是个男人。

唐绵双手捏着身侧的衣服,咬着唇,心里有焦虑。

不知为何,她觉得他就是故意的。 明知道她在担心什么,还要在这里各种磨蹭。

洗手间传来男人放水的声音,唐绵的脸微微泛红,她不想听,但又不得不站在这里,只能把眼睛看向别的地方转移注意力。

没一会儿,是马桶冲水跟他打开水龙头洗手的响声。

“你们不用洗手液?”男人的声音隔着门传来。

唐绵被吓了一跳。

她先看了眼主卧紧闭的门,再来消化黎靖炜的这句询问。

家里是有洗手液的,只是这段时间家里都没人长住,公卫里的那瓶刚用完,她懒得翻箱倒柜去拿瓶新的换上。

现在听他这么问,心里恼他瞎讲究,但还是快速到储物间找了一瓶出来。

她现在没有任何想法,只希望他快点洗完走人。

“你开下门。”唐绵站在洗手间口,压着声道。

门刚开启,她便把洗手液递向门缝。

下一刻,连人也被拽进去。

耳边是洗手间极速关上反锁的声音,唐绵吓得差点叫出来。

反应过来时,后背已经贴上瓷砖墙壁。

“你快洗手,我先出去了……”唐绵开腔。

黎靖炜右手撑在盥洗台上,拦住她去路。

唐绵看着横在自己面前的长臂,不受控的心跳加速。

他的西装外套放在一旁,只着了衬衫,半挽着,露出半截青筋纠结的小臂,能看见淡青色的青筋从小臂往下渐渐平缓,没入手背和骨节分明的手指。

整个房间都里开了暖气,洗手间也不例外,烘得人脸红心热。

空气之中还带着隐隐的沐浴后的栀子花香。

不知是不是开着暖气,紧闭窗门,温度上升导致二氧化碳超标,她大脑缺氧,觉得有些晕。

唐绵故作镇定,更强装清醒,说:“你让让,我去把窗户打开。”

黎靖炜不退反进,拦着他的手没撤,另一手还环住了她的腰,垂眸专注地凝着她,“开窗做什么?”

唐绵老实说:“有点热。”

黎靖炜靠近她,不动声色地问:“哪里热?”

唐绵仰着脸看着他,一副对他的挑逗无动于衷的样子。

黎靖炜换了个姿势,胳臂撑着墙,将她困住,看到她努力装镇静,他倒流露出似有若无的笑:“你刚慌什么怕成这样,你妈比你多活了几十年,这种事她没经历过?”

两人靠得近,唐绵不敢去看他成熟有魅力的五官,记起刚才在客厅里没完成的事,心里小鹿乱撞,双颊更红,轻声道:“你别说这种话。你知道我在害怕什么——你,不怕吗?”

“我有什么好怕的?”

他一直紧贴着她,神态自若,高大的身躯将她笼罩,无意间唐绵的额头碰到了他的下巴。 她像触电一般,心里一凛,想要推开他。

“黎生,我觉得我已经把我自己表达得很清楚了。”身后的冰凉,逐渐拉回她原本已经消散的理智。

黎靖炜脸上的笑容淡下去,他问:“你表达什么了?”

“我说过的——我们应该保持距离。我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不是吗?”

男人没表示,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刚刚你说‘你的意思我明白’,现在我想说——你错了,我不明白。”

唐绵深呼吸,迎上男人的注视,不打算跟他遮遮掩掩,尽管她在内心深处是怯黎靖炜的:“你上个月离开蓉城时,让我等你回来。我承认,我因为这句话而……而心动,并且期待。但是后来我冷静了下来,我发现这句话是有问题的。你让我等你回来做什么呢?大家都是成年人,应该明白,什么重要什么是次要。其实,去年冬天我第一次到台北时,你点的那首歌,我当时觉得很好听,但后来仔细想想,是不是也暗示了你和我,永远不会相连?因为——台北和芝加哥,永远不可能有什么交汇。”

“我连着两次去台北都下雨,心情谈不上好,也谈不上不好,那种滴滴答答的声音,既让人心静,也容易让人心乱,前后两次,我感觉自己有很大的分别。但是——一切的一切,总是非常容易把人引入反思与回忆。几天时间、一段旅程,也让我自己,想了清楚。”

“你知道吗——我在台北买了童安格的那张专辑,里面的那一首你跟着唱的歌,我听了无数遍。我还买了张学友的……他同ivian的《留住秋色》我亦喜欢。”

唐绵一顿,像是想到了什么,嘴角抿了个笑,很淡,像梨花忽现:“可是,喜欢归喜欢——又有什么用呢?”

“黎生,你帮过我多次。那么这一次,若你换做我,你会怎么做?”

黎靖炜看着女孩望向自己的双眸,漂亮极了。

像是月色清辉下一汪波光粼粼的清泉。

她干净淡然的脸上,那一抹娇红,还未散开。

可是面对这样的问题,他回答不上来。

话都已经说到这里了,已然没有再胆怯的理由,尽管有些不好意思,但唐绵还是努力道出:“刚刚发生的事,是你找上来的。我脑子有点混乱,不知道怎么会发展成那样。就当……就当是一场突发事件吧。你洗完手可以走了,以后不要再来我家。”

见男人没反应,她顿了顿,没抬头,只是低头看着黎靖炜的西装袖口,道:“这样的纠缠不清,对我们两个……两个,都不好。”

半晌,黎靖炜开腔,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去台北躲那么久,这就是你的决定?”

唐绵没否认。

见她不吭声,黎靖炜又道,声音沉了几分:“怕和我纠缠不清,对那边不好交代?”

这话听上去很讽刺。

唐绵不想去过多解释,只想这个男人赶快离开,顺着往下说:“这个想法有什么不对吗?”

说着她停顿片刻,再开口,声音很低,却吐字清晰,声音清冷:“我承认——年少时不懂事,没见过什么世面,很容易被迷蒙双眼。但我自问,没有上前给你带去什么困扰。相反,是你——是你从去年秋天开始,一再地打破我们之间原本合适的距离。”

“我是一个现实又自私的人,曾做错事、选择错,就得迷途知返。那边的条件,只要我答应,我以后就是李家少奶奶,很多问题可以迎刃而解,毕竟……宏盛,始终姓李。跟你……除了让我陷入被动、纠结、自责与难堪之外,我还能得到什么?我——何必要来受这一份罪?”

什么叫打蛇找七寸,应该就是现在这番场景。

黎靖炜不怒反笑:“你倒是会待价而沽。”

说完,他放开了对她的禁锢,拿过盥洗台边的西装外套,走到洗手间口时步伐却稍有停顿。

唐绵背靠着墙,一双纤手环抱着胳臂。

黎靖炜不是脾气好的人,她以为,自己说出这席话,他可能会大发雷霆。

可是他除了那一句话,什么都没再多说。 她突然听到“哐当”一声,有东西被丢进盥洗台底下的垃圾桶里。

等她瞅向垃圾桶,有人留下一句“你自己多留点心思”打开门出去,头也不曾再回。

外面,紧接着传来防盗门开启又关闭的动静。

唐绵忽然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心情像是天空中迷路的燕子,不知道应该往哪儿飞。

她顺着墙壁跌坐在角落,有些凉的地砖却不能让她清醒。

脸颊的泪滚烫,冰与火之间,有思绪在脑海里游走,却怎么也理不清、也抓不住。

只是感受到,心,一阵阵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