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之中,带着一份很明显的娇柔。
黎靖炜握住了她乱戳的手指,手臂跟着收紧,冒着青色的硬硬下巴抵着她的头,低低的嗓音响起在房间:“昨晚你不是一直在说‘很舒服’吗?”
“这两种‘舒服’能一样吗?”她下意识就反问。
“那我现在问你?”他的声音是清早才有的性感。
“……”
唐绵被他的话憋来脸通红。
她明明是想借由这种话来“调节”她原本预想中早晨起来应该有的尴尬,但却又是自己挖了一个坑给自己跳。
“ecilia,有没什么不舒服?”
他把这问题又问一遍,倒是让人挑不出一点不是来。
唐绵只得硬着头皮,并煞有介事在他怀里闷着声音道:“还行吧。”
末了,她都对自己的语言和行为,感到不可思议。
对于上次被打断的那场性爱,她根本是害羞得不行,就连做梦都想不到,过了不到一个月,自己就能够在黎靖炜面前“豪放至此”,甚至大谈事后感。
“嗯,那我再接再厉。”
当他一本正经说出这种话时,连带着那些他哄着、逼着她说那些话的场面,让她无处可逃。
唐绵就连脖子也红了,但她不承认。
“我发觉你变了,以前你不是这样的——是不是……是不是在这样的事之后,男人都会原形毕露,哦,不对,应该是本性…暴露?”
黎靖炜搂着她,让她靠在自己的肩窝里,他又低声问她:“我以前是怎样?”
“反正不是现在这样!”
黎靖炜没有接话。
“我感觉一切都好不真实哦,我居然在清醒状况下说了刚刚的话,我好奇怪哦!”唐绵侧头贴在他的胸膛,心里惴惴,话说得嘟嘟囔囔,但却很坦白:“我总感觉我应该是在你醒之前落荒而逃——这样才比较符合我的性格。就像你说的,我很清楚自己对你的感觉,但是知道是一回事,我现在正儿八经睁开眼睛看见你在我旁边,又是另外一回事。你比我大几岁,男人在你这个年纪阅历通常已经很丰富,何况你的世界,有很多是我没接触过的。我的生活一直循规蹈矩,最大的不蹈矩,就是你。所以,我……” 黎靖炜跟她稍稍分开,睁眼低头看她:“所以,你的答案呢?”
唐绵有短暂沉默。
“昨晚太突然了,我没有一点心理准备,都没反应过来。而且——现在,”唐绵拉拉被子,低头看了眼全身赤裸的自己,又抬头瞪他:“我的答案还重要吗?”
他的手搭在她的腰上:“那我再说一遍?”
唐绵觉得自己耳根发烫,她低声说“不用”。
黎靖炜低声笑了笑,望着她的视线深邃:“我说过了——对我来说,一点都不突然。尽管我明白你的心,但唐绵,30%的宏盛股份,我仍旧害怕你会被成功拐带走。”
唐绵的脸“轰”地一下红了。
他说过几乎一样的话,在蓉城初雪那天。
当时,她的脑海里思绪纷飞。
不似今日,更多的是羞涩与甜蜜。
这样的话,算是情话吧?
下一刻,她的左手被他握住放在唇边轻轻吻了吻,是他下意识的动作,应该。
对黎靖炜来说,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这么用心地跟女人表露心迹。
唐绵被他握着的手指蜷起,心中思绪是另外一种万千。
“如果你觉得太快,我们可以慢慢来。”他又说。
她嘴角抿起小小弧度,说:“好。”
房间安静,像是有一种无言的爱,在空气中流动,萦绕着淡淡花香。
曾经并不敢去触碰的期待与幻想,仿佛被照进现实。
没有再胡思乱想,使劲回忆。
她只是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享受这份触手可及的爱恋。
他的身后是晚冬初春时节的笔架山,在太阳光下,苍翠掩映。
在那个当下,她有红了眼眶。
龙驹道9号那巨大的冰箱几乎被世界各地的茶叶占据,还有些小空间,零散放着几条开封过的香烟。
唐绵立在那儿,男人的白色衬衣堪堪遮挡她的大腿根,完全无法盖住那些暧昧痕迹。
正想问怎么办,她转头便看见黎靖炜站在自己身后。
隔着中岛台,只瞧见男人的上半身。
唐绵稍稍低头挠着后脑勺,这样下床之后的面对面,倒是让她后知后觉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阳光透过开放式厨房的落地玻璃洒进来,黎靖炜穿着白色的居家毛衣。
是她刚刚半躺在床上看着他套上的那件。
狼犬ack在男人旁边打着转儿,一人一狗的后面,是几乎伸手可触的笔架山。 唐绵甚至可以看见几片树叶贴着梁子。
不知是玻璃的反射聚拢作用,还是原本就是这样,这份绿意盎然在唐绵的脑海里竟然显得如此深刻。
也不能用深刻来讲,就是看着很舒服。
她也不晓得是缘于此时的男人没有平常的严肃,还是这幅画面有其他独特之处她没有形容上来。
总之,和以往不同。
后来仔细想想,这或许大概也就是她,感觉到自然又放松的原因吧。
两人手拖手出门,走在街上,话都不算多。
唐绵看了看在周围来往的人群,也有十八九岁的情侣,女孩挽着男朋友的臂膀,却没有像这样手拉手的。
她脸上的温度升高,他们都算不上小年轻了,出于本能,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心里还有一丝的窘迫。
黎靖炜没有松手,反而攥得更紧了一些。
男人的手掌心宽厚干燥,透着暖暖的体温。
“mily刚给我发消息说,马上就离开香港了。”唐绵像闲话家常那样开腔,在快要走到城市大学校门的那个路口。
黎靖炜虚搂护住她,避开几个追逐打闹的小学生:“嗯,我知道。”
他的态度不动声色,也不强势,似乎是一个很随意的动作,只为了带她安全过马路。
“我们昨晚好冲动,完全都没考虑到mily回家该怎么办。”
唐绵看着那些个活泼的小孩,懊恼情绪上来就只是瞬间的事情。
mily同朋友过海到澳门玩,今天的航班飞苏黎世,总是免不了应该回家收拾一下东西。
尽管她最终因为在那边玩着不想离开,从而导致实在赶不及,只好直升机到香港,便直接赶赴机场。
但,唐绵想来还是后怕。
如果她回家,看到自己和黎靖炜躺在一块儿,该怎么办?
“她不是小孩子,应该理解和尊重父亲有爱慕并且很想要相处的女人。”
唐绵感觉街头安静了几秒,侧头看他。
阳光耀眼,晒得整个城市都笼罩着一层金黄色,暖烘烘的,连带着让她不太看得清楚眼前男人的表情。
那些不安,再度被压了下去。
黎靖炜没带她去什么高级餐厅,反而领着她轻车熟路地找到又一城后面的一条小巷。
在不起眼的街头,有家老字号牛腩面。
唐绵开始有些不习惯,当然对于黎靖炜这样的男人,很自然地愿意进这种油烟味较重的餐馆,也让她意外。
令人惊讶的,居然是唐绵最爱的那家在九龙塘开的分店。
以往她常常去铜锣湾总店,这一家,倒是第一次来。
黎靖炜牵着她的手,替她撩开门帘,两点过了,店里光线不怎么好,也没什么人。 她忽然就想起从跑马地出来的那个夜晚,朦胧细雨中,她小跑冲进那家店铺时,也是这样的光景。
那一天,重重的门帘还打痛了她的手臂。
当时,那逼仄的空间里混着香味的热意铺面而来,又让她忘了那种痛感。
这些小细节,本来都已经模糊了,可在这一刹那,又突然在脑海中浮现。
原来,有些缘分,比想象中,要来得早一些。
“过年,有什么安排吗?”
两人面对面坐,男人点上了一支烟。
“不知道,还没定。”唐绵眼睫忽闪,心里想着他打算干嘛。
“以往都是怎么过的?”
“工作。你晓得的,海达是英资所,没有春节放假这一说。”
“不回蓉城?”
“我妈嫌蓉城冷,基本上都会去澳洲待个把星期,我表姨一家移民那边很多年了,我高一还是多久跟着去过一次,不喜欢,后来出去读书、工作,也就没再去。至于我爸那边…嗯,他们一般会带爷爷奶奶去叁亚或者暖和点的地方,人家一家人,我去插一脚总是不好……所以…如果有空,我就找个近点的地方潜水、晒太阳什么的。”
黎靖炜点点头。
“那你呢?往年都怎么安排?”她盯着面前的男人笑眯眯。
“跟你差不多,看每年的情况。忙的程度不同,安排也不一样。”正说着,两人点的东西端上来了。
黎靖炜拿餐巾纸擦了擦筷子,再递给她。
“哦~——”唐绵接过放在碟子上没开动,反而是单手托着下巴朝着黎靖炜眨了眨眼睛。
她道:“怎么?你今年准备如何安排?”
在白炽灯下,女孩的眼睫像两把漆黑稠密的小扇子忽闪忽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