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瑛又探了探身子,看见了王熙凤,她由平儿扶着,气得浑身打颤:“我怎么象个阎王,又象夜叉?那淫妇咒我死,你也帮着咒我!我还怀着你贾家的种,你都偷吃到正屋了!我便连个奴婢都不如,这日子还有甚么过头?”
贾琏这会也一身狼狈,只着一身里衣坐在檐下,脖子上被挠得花了一条,坐在那里,头发披散着,一时竟瞧不清他的表情。
王熙凤见他不说话,愈加得了气,竟然也不管其他人,亲自过去厮打鲍二家的来,一边的婆子丫头都慌了神,忙上来解劝,就怕她一个不甚,撞着了孩子,到时候整个院子的人都要吃挂落。这样一来,院内一时间又乱成了一锅粥。
贾琏忍无可忍,猛的站起身,呵骂道:“有完没完了!你便跟当初一样打死她就是了!我这屋里这么多丫头侍妾,哪个你没打过的,哪里把我放在心上?”
所有人便像是被按了暂停键一般,刹那间鸦雀无声。
他一开口,丫鬟婆子便都不敢出声了。
“你说说你来这里后赶了多少个,不过管得两天家,越加得了意,不过是嫁来的,还骑到爷头上了,当初看你有了孩子,不与你计较,连你提要我收平儿,我也推了。”
平儿在一边听了,脸色霎得白了。
王熙凤嘶声道:“你还做起顺水人情了,若说是送到嘴边的不要,倒是把什么下作货色都往屋里捡!想是当日你推了,现下后悔,你们淫妇忘八一条藤儿,好害了我,索性扶正平儿!”
平儿听了,又是气又是臊,情急之下要撞柱子寻死,幸而被拦下了,只得在粗使嬷嬷怀里头哭。
贾琏见了这一幕,愈加显得自己叫凤姐压了一头,一气之下口不择言道:“好,好,好,也不等害死你了,不如今日就休了你!”
王熙凤叫道:“你有本事便休,是个爷们,今日就拿条绳子将我勒死!大家一了百了!” 贾琏气得脸也红了,左右扫视一圈,顺手提了廊边的修枝剪,怒道:“好,我成全你,索性我也跟着偿命,咱们一家子都省了心,也罢了以后天天闹个不得安宁!”
贾瑛看得心急,一扭身就见着贾母领着一大帮子人过来了。
贾母在门口气道:“下流种子!快来人,把他手里东西夺了!”
这会子人多,贾琏理智稍稍回笼,心知贾母素习疼他,现下因为王熙凤怀着孩子,定然是偏袒她的,闹到现在这地步,只怕最后还是要自己赔罪,只是一时还气不过,面上着实挂不住。
他当机立断,噗通跪在贾母跟前,哽咽道:“老祖宗,孙子自小父母都不管,求的不多,不过是个体心贴意的人罢了,如今里头外头没个脸子……”
贾瑛在树上听了,差点也给他套路了。
这样一来,王熙凤在舆论上就完全站不住脚了,王熙凤的确是比较泼辣强势的那种人,在众多媳妇中显得极不一样,贾琏这惨卖得太对点了,这时代把要服从丈夫当纲领的妇女肯定扛不住。
果不其然,贾母叹了一气,似乎极其为难。
正在这时,有人飞快走到贾琏跟前,攥了他的领子,啐了他一口。
院内众人注意力都在贾琏身上,一时也没料到忽然跑出个人来,这么乍然生变,所有人都呆住了。
过了一会,才有人发出一声冷抽。
那人正背对着贾瑛,她从穿着看来,在这府里,能穿成这样的,也只有贾琏的生母,大太太张氏了。
贾瑛心中惊讶,怎么还有人把这位太太给叫出来了。
张氏近年好了许多,甚至有几年过年还见到她了,但是张氏也只是情绪比较稳定,所以大家只敢将她当活佛供着,什么事情都不敢惊扰到她。
这厢,张氏劈头盖脸对着贾琏便是一顿臭骂:“你是怎么有脸说这番话的?还亏是大家子的公子出身,什么腌臜事都能做得出来,还想要脸子?就叫人真心诚意敬你,在外头也是这个道理,回来只晓得对媳妇摆架势,算个什么爷?”
贾琏一时间目瞪口呆。
张氏冷笑连连:“什么脏的臭的都想着收回房里。现在屋里已经这么多人,你也不怕以后自己就死在这上头。”
贾琏又懵又委屈,娘,他屋里真的一个人都没有了啊,所有侍妾都给王熙凤赶走了。
他正要张嘴辩解,就听张氏骂道:“还想狡辩!贾赦你个老杀才!”
众人:???
几里外正和临安伯吃饭的贾赦:阿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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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闹得轰轰烈烈的休妻事件,最终以张氏的再次昏倒荒诞落幕了。
贾瑛坐在树上,看着贾母带着人走,看着自己老妈在一边安慰王熙凤,看着王熙凤忽然动了胎气,送去前院医治了。
贾琏一个人老大没趣坐在廊下,孤零零的背影莫名萧瑟。
贾瑛叹气,看来她又能放好几天假了。就希望这一次过后,贾琏能别再玩人妻了,这样至少她也能省点事情,元春那边也可免了。
晴雯她兄嫂,当然还是要解决的,不能再留在府里了。
贾瑛看着下头,为了难。
所以平儿喂,你为啥要在这颗树下哭呢。
她叹了一气,顺着树干滑了下来,趁着平儿叫出声前捂住了她的嘴。 平儿呆呆看着贾瑛,就见向来都是极爱干净的三姑娘像是刚刚挖煤归来,脸上黑一块白一块的,上好的衣服上也蹭了不少污迹,头发手上也是湿漉漉的。
贾瑛见平儿认出自己,方撤了手,尴尬道:“去我那坐坐?”
偷偷从后门绕回屋子,贾瑛叫了袭人安排平儿洗面换衣服,自己也回了房间从新漱沐。
不出她意料,过来服侍的是晴雯。
贾瑛看她面色平常,放下心来。便将方才所见与她说了一通,晴雯听了,面色煞白,不由害怕,幸好今日被发现的不是她嫂子,不然一切便完了。。
听贾瑛最终说完,果然安心不少,至少这个风头,她嫂子不敢做什么了,那么,一切还有得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