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即便虞国公一家死绝,虞国也不可能立时便亡了。
虞国公此人阴是阴了些,手段却也同样极高。
手下官员将领,国中之民,都对他很是拥戴。
即便虞家人死国除,“心怀故国”的人也是必然少不了。
除非真的大肆杀戮,将所有敢“心怀故国”的人尽数杀绝,那才称得上是灭国。
否则,后续的麻烦绝对少不了。
但如果真的除去虞伯施老儿,对他来说已经有着十分大的诱惑力。
虞伯施被当今人皇有意无意,幽困于阳州一地。
看守虞老儿的“狱卒”,可不正是他自己?
这样两相僵持,何尝不也是将他襄王幽困于此?
但心动归心动,江舟所言,其中颇多变数,令襄王心中多有顾忌。
襄王思及此,朝江舟笑道:“贤侄啊,早就听说你有沙场陷阵之勇,在吴郡曾杀得楚逆叛军大败,想不到你还熟知兵事,有运筹帷幄之能啊。”
江舟摇头道:“世伯说笑了,不过是为势所迫,因势利导罢了,哪里谈得上什么熟知兵事?”
襄王摇头道:“你就不必自谦了,兵家之道,上兵伐谋,下谋算人,上谋掌势,你这一个因势利导,已经道尽其中精要啊。”
他说着话,已经先后朝广陵王投去了一个恶狠狠的眼神,又朝江舟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广陵王:“……”
说话就说话,瞅我作甚?
江舟:“……”
听你这么说,我好像真的挺牛比?
襄王这眼神,怕是已经给他加上了某种脑补。
脑补就脑补吧。
只要你信我,想怎么补怎么补。
“既然贤侄有如此魄力与筹谋,本王也不妨陪你赌上一把。”
襄王感叹之后,一拍膝头,仿佛下决心道:“待七日之后,那十万白水营完成贤侄交代之事后,就直接调拨贤侄麾下听用。”
“至于虞国各处出兵要道,本王自会亲自带领大军镇守,绝不会让其越过两江口半步!”
虞国地阳州东南,右临东海,其余三面俱为阳江、怀水所环绕。
从虞国出兵之路,都集中在阳、怀两江交汇之地,那里便唤作两江口。
虞国若真要起事,两江口是其必经之路,也是必争之地。
江舟这些日子也做过了解。
两江口一带,几乎都掌握在襄、虞、牛这三家之手。
结合一点红等人带回的消息,这牛家怕是已经与虞国勾结,甚至是投向了虞国。
换言之,两江口原本三足鼎立之势,恐怕就是虞国公营造的一个假象罢了。
真要战起,虞国完全可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战而下,出入自如。
这一点,他刚才也已经和襄王提及。
襄王虽惊异,却并没有什么出乎意料的反应。
显然应该是早就有所察觉,只是未曾有十足把握。
他让广陵王带走牛家的船时,他应该就已经知道了。
江舟摇头道:“两江口乃出虞必经之地,此番能否一战而下,令虞国倾覆,却又不使战火绵延波及阳州各处,此地最为关键,世伯还是留下那十万大军。”
虽然知道襄王敢说出这话,必然有着依仗,但也并非有十足把握。
这十万大军对他来说可有可无,对襄王却是很重要。
襄王闻言一怔,正色道:“贤侄,虞伯施那老儿可不是表面看的那般简单,”
“不说其国中高手如云,据本王所知,其长子虞复,自幼拜入七绝宫,与七绝宫关系极为密切,其二子也是曾分别于稷下学宫与摘星楼中学艺,”
“稷下学宫不拘门户,学宫中大儒贤人也都是高风亮节之辈,不大可能会为一居心叵测之辈出力,”
“但摘星楼不一样,那位高楼主虽然久不履红尘,其收徒却是随心所欲,不问正邪善恶,也不拘天资优劣,只凭一己好恶,故而摘星楼是六圣地之中,最为良莠不齐、正邪难分之地,”
“以虞老儿之居心,绝不会只让自己儿子安于学艺,也不知在楼中拉拢了多少不甘寂寞之辈,”
“纵然你能请出那位武圣前辈,想于重重大军拱卫,高手环绕之间,将其斩杀,恐怕也非是易事啊。”
“何况你还要奇袭虞国大军存粮重地,若无大军为你冲锋陷阵,你要如何行此事?”
江舟笑道:“这点晚辈自有准备,不过请恕晚辈卖个关子,时机一到,世伯自会知道,您届时只管整军备战,待飞龙谷烟火一起,便可发动大军。”
襄王抚须沉吟,半晌才道:“既然如此,那本王便拭目以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