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锦叹道:“果真是仙家胸怀,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好藏拙了……”
“江兄,各家有各家之法,各门各派,成就一品之境,也各有其道,”
“他人之道,我不知,但张某门中所传之道,要想成就紫府天阙,其关窍便在于‘颠倒逆反’四字之间。”
江舟凝神静听,闻言不解:“颠倒逆反?”
张文锦轻笑一声,抬手间大袖飘摇道:“我有一歌,请江兄细听。”
当即开口吟唱:“顺者凡,逆者仙,在中间颠倒颠~”
“指天心,指地心,狂狷不论古今~”
“春杀花,秋杀月,冬夏杀尽痴情~”
“一身皮,十条命,哪够人心欲求~”
江舟不敢分神,每一句都仔细倾听、细细斟酌。
寥寥数句,张文锦反复吟唱,每一遍却都让江舟有不同的感觉。
只这几句,张文锦唱了近半个时辰才停下,笑意吟吟地看着两眼微合,仿若瞌睡的江舟,也不去叫他。
又过小半个时辰,江舟才蓦然惊醒般,却是眉头微皱,半晌叹道:“张兄,我到底是愚钝了些,难解此中真意。”
张文锦摇头笑道:“江兄你若是愚钝,张某是什么?这天下人又是什么?”
“万法同归,却到底殊途,江兄也不过是初闻此道,一时不解罢了,也罢,张某斗胆托大,便与江兄论一论道。”
旋即就开口道:“此中关窍,便在于适才所言‘颠倒逆反’四字。”
“何为‘颠倒颠’?”
“有我即我天地,无我亦无天地,阴阳顺逆之意,必立于人,然人之生,形神已立,心欲牵于物,必有体之阴阳变化,必有微观生灭之变,此乃人之性,成家立业,度其一生,如此便是‘顺’了。”
“我辈修真了道,便是欲逆天而行,此必查阴阳变化之机,从机入手,以灭为生,以生为灭,逆转阴阳,以形神为药,以机为媒,立道于源,证道于机,方可查圣人之心,真人之意。”
“从众顺去,为众人之所为,只能生人生物。逆来,为众人之所不为,才能成圣成仙。”
“乾坤之道,不外男女,男女之道,不外(阴)阳,阴阳之道,不外顺逆,顺则生,逆则死。”
“阴阳之原,即颠倒之术。世人皆顺生,不知顺之有死;皆逆死,不知逆之有生,故未老先衰。”
“我等修行,根本便在于这阴阳之中,阴中生阳,阳中生一,颠颠倒倒,反反复复,直至一点元阳生,便能元神化生,踏入圣境,再进一步,元神化法相,由虚而实,立于天地间,”
“再进一步,便是所谓一品至圣,”
“这便需阴阳混一归元,开辟一方天地,先天之炁自此而生。”
张文锦顿了顿,又道:“所谓紫府天阙,便是阴阳之原,先天炁根,也是一品至圣与寻常修行者最根本之区别。”
“万万千千,真传一句,欲成一品,先开天阙。”
江舟听完,却是豁然惊觉。
张文锦说的这些,他根本早就知道了。
月藏玉兔日藏乌,自有龟蛇相盘结。相盘结,性命坚,却能火里种金莲。攒簇五行颠倒用,功完随作佛和仙……
这些他曾经用来忽悠妖女的东西,分明就与张文锦讲述的阴阳反复颠倒之道,几乎如出一辙。
只是其中蕴藏玄妙之机,不尽相同,也更精奥高妙,不可同日而语。
难怪,薛妖女被他“忽悠”得道行大进……
“颠倒颠……”
江舟一时若有所悟,心中忽如蒙尘明珠,拂拭尘埃,以往所记种种也更加清晰。
这三字让他想起一些几乎遗忘的记忆。
这东西,他似乎看过啊……
张文锦……张?
不由问道:“敢问张兄,可曾听过‘三丰’之名?”
张文锦惊道:“咦?江兄怎的知晓敝派先祖尊讳?”
“……”
江舟不答,沉吟半晌,口中作歌道:
“说我颠来我就颠,颠颠倒倒有根源,一三三一颠倒颠,三三重叠上九天。九天之上有九真,九真返还化一元。阴阳气数乃造化,顺则生凡逆成仙。”
歌诀余音犹在,张文锦却已嗖的一声惊起。
“江兄从何处听得此歌诀!?”
“这个……”
江舟一时为难。
他只是曾经在什么地方扫过一眼,若非道行有成,心明智光,还想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