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姨没和你说过吗?”白英声音微微拔高,像是想起以前,她那双月亮一样的眼睛弯了弯:“何止会弹钢琴,你还会跳好几种交际舞呢,还会说一点法语,能和法国人简单交流的那种。”
话音刚落,程锴笑了一声:“孟小姐的钢琴是跟谁学的,白霍吗?”
这话轻飘飘的,带一丝似有若无的戏谑微嘲。 白英回头瞪了程锴一声,“你问她干嘛。来之前我不是都跟你说了,她出了车祸,什么都不记得了。”
程锴向后仰靠,放在孟娴身上的目光也收回去,语气凉凉:“问问而已,护那么紧做什么,人家嫁的是你哥,又不是你。”
全程,孟娴一句插嘴的机会都没有,就是有,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可第二天,白英带人把钢琴送来,摆在她面前时,她只摸了摸琴键,心里就涌起熟悉感。本能地,她好像知道该怎么弹,是一种下意识的认知,她甚至看得懂琴谱。
她指尖跳跃着,先是试探性弹了几个音,很快便能连在一起,慢慢地,曲调连贯悠扬起来——她居然真的会弹钢琴。
看起来白英比孟娴还高兴,穿红裙的大小姐趴在钢琴盖上,听孟娴弹完了大半首琴曲。
结束以后,冷不丁地,白英提起程锴:
“昨天程锴阴阳怪气的,你别放在心上。他就那样,从小嘴就毒,”白英撇撇嘴:“他妈是他爸第叁任老婆,程老太爷把这个小孙子当成眼珠子似的捧着,才养成现在这个跋扈样子。我俩从小一起长大,都不知道吵过多少次架了。”
白英说的,孟娴其实并没放在心上,倒是挺高兴自己还会弹钢琴这件事的,就好像她终于找回了一些以前的自己。
“对了,程锴还拜托了我一件事,”白英说着,转头冲她带来的人使了个眼神。那人领会,转身出去了。
不一会儿,两人合力搬进来一个包裹严实的薄箱,像是装着板子相框之类的东西,箱子上还印着密密麻麻的英文。
“这是程锴在国外的一个小型拍卖会上得的画,画的是玫瑰。听说你喜欢玫瑰花,就托我送给你,就当是迟到了的结婚礼物。”
“我看,就挂在二楼走廊的墙上吧,那儿也太空了,以前挂着东西多好看,也不知道我哥怎么想的……”
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孟娴忽然抬眼看了过去,远远地,透过二楼的栏杆,她看着空无一物的墙面,“墙上以前挂了东西吗?”她问。
“对啊。”白英随口回答,然后就站起来,专心致志地指挥那两个人去挂画了。
孟娴则一动不动地坐着,好像在看哪里,又好像在出神。
这晚她做了个怪梦,就在之前她问过秋姨是否挂过装饰的走廊上,她看到白霍侧对着她站在那儿,微微抬头看着墙上挂的画框。
他看的很专注,那个表情是孟娴从来没有见过的,温柔、迷恋,眼神黏稠又沉重。
是为了那副白英带过来的画吗?她下意识地想。
可走近了,她忽然发现那不是画框——是一幅带框的照片,有半人高。
似乎是个女人,稍稍侧身站着。
她还想走近一些,看看照片上的女人到底是谁;可眨眼功夫,那幅照片和站立着的白霍忽然烟消云散了,取而代之的是空无一物的墙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