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掌门身后的门“吱呀”一声开了,有个小小的脑袋探出来,怯怯的双手奉上一个贴着符纸的桃木盒子:“这是他的魂魄,归还于你,请你放过我爹爹。”
那一瞬,她停了下来,稳稳落在地上,颤抖着接过那桃木盒子,眼中的泪水突然滚滚而落。
“天玑,你出来做什么?!”
看到自己的孩子探出头来被她看到了面目,掌门人厉喝一声,有些紧张的一掌将他推回了门里。他倒在地上,摔得那么疼,却顾不得看看自己身上的伤,爬起来顺着门缝看去……
看到那女子放下了手中的利刃,他以为她会就此离去。
可……
“湖掌门,念在幼子归还魂魄的份儿上,我便就此罢手。”那女子收好了盒子,抬起头来时,眼中的血色褪去,眸光清冷,再次伸出手来:“但请你将他的身子还给我。待他还魂后,我二人便隐世远走,不会辜累阴阳派与阎罗大帝的名声。望湖掌门成全!”
那女子说得恳切,连黑暗里的自己听了都有些动容。可他偷偷去看父亲的脸,却发现他脸色铁青的站在那里,衣衫随着大雨颤抖。
“不是我不肯给,而是……”话说了一半,掌门人的声音渐渐低沉,“他已经被火葬后,归入凤栖山了。”
听到父亲的话,躲在门后的他一惊,忽而想起,阴阳一派的弟子死去之后,都会在短暂的时间里被火葬。之后,骨灰将被撒入凤栖山。也就是说……
那人已经成灰,无法复生了。
想到这里,他在黑暗里惊出了一身冷汗——那女子知晓了此事,定然不会饶过任何一个人。阴阳一派今日,注定不能逃脱。
“火……火葬……了……”
那女子听到掌门人的话,几乎不能相信,连连往后退了几步,望着地面出神的呢喃。
那是个腥风血雨的黑夜,叫人一度觉得光明那么遥远,似乎太阳永远都不会再升起,而他们都将永堕地狱。
后面的事情,是不能再回忆的伤痛。阴阳一派的四大长老和掌门人被杀,她站在门外,如同一个雨夜里的恶魔。他们在雨夜里瑟瑟发抖,等待她的光临。
可不知为何,到了最后,她却只是走进来蹲下身去摸了摸他的头,起身离去。
“你会找我报仇,对罢?”走到了门口,她忽而顿步回眸,邪邪的一笑,冲着他扬眉:“我会等你。”
我会等你……
恶魔般的语音还在耳边环绕,那么冷,让人觉得心里都泛着阵阵寒意。
那么,我来找你了,你……
准备好了么?
☆、不能解答的疑惑
“少主,您回来了。”
夜流年一行人回到南宫寂寂府中时,雨已经渐渐小了。
刚迈进门,就听到站在门口等候的希管家苍老的声音。疲累的三人顿时打起了精神,看向这位精神矍铄的老人。
“你们出门不久,城主派湖天师来邀了泱泱小姐去城主府做客了,还嘱咐要少爷与流年姑娘天亮之后去城主府叙旧。”
希管家慈眉善目的弓着身子,徐徐说着话,像是在说故事。他总是身着蓝色长衫,手里拿着一把折扇,看起来就像集市上的说书人。
“叙旧?哼……”夜流年站在门口,长发上的雨水不停的滴落在裙摆上,她冷冷的嗤笑一声,瞟了南宫寂寂一眼,“不知你那贼心不死的叔父又打什么如意算盘。”
“他有事唤我便是了,为何抓走了泱泱?我去找他!” 南宫寂寂原本受了伤,整个人蔫蔫的,脸色也有些苍白。听到南宫风锦带走了池泱泱,他有些气愤的掉头就往城主府走。
“谁说他抓走了泱泱?”身后的夜流年一把将他拉回来,担心的一手伸出去半抱住他的腰,有些愧疚的抿着唇望向他,“你这院落里没有打斗的痕迹,泱泱该是自愿跟他走的。”
“流年姑娘说得对,湖天师诚心诚意的相邀,泱泱姑娘也就开开心心的跟着走了。”
希管家赞许的对着夜流年点了点头,将来龙去脉细细说了一遍。
公孙青雨一直皱着眉思考,没有说话。
“你不必着急,明日我们去见他。”望着南宫寂寂苍白的脸色,夜流年眼角溢满温柔,半推着他往院落里走去,“现在,你要好好疗伤。”
走到了南宫寂寂的房间门口,她又不放心的折返回来,附在希管家耳边轻语:“你帮我在府门口布好结界,他受了伤,不要让任何人打扰他。”
“是。”
希管家应了声,往门外去了。
公孙青雨还站在客房门口,看着夜流年和南宫寂寂。夜流年对他点了点头,扶着南宫寂寂去休息。
深夜的这场雨,终于停了。院落里的槐花被雨打落一地。
夜流年吩咐侍女熬了药与南宫寂寂服下,又看着他睡了,才走出门来。
“只有与那梦境有关的人才会掉落幻境,那位织梦者是你的故人,那么……”深夜里的人们都已经熟睡,唯独公孙青雨依旧立在廊下看槐花,见到夜流年出来,开门见山的将心中疑惑说了出来:“这幻梦里是你与他的曾经?”
见这个心思缜密的人此时如此直白,夜流年有些不习惯的垂下眼睑,也将心中所想坦然告之:“虽知瞒不过你,却也不想告知,请见谅。”
那是阴阳派与她之间的残忍过往,说与不说,都已成了仇人,何苦连累一个不知情的无辜之人。
也许他知道了那些,就永远不可能再像今夜一样与她坦诚相待。
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