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旸,奕欧,过来吃饭啦。”程应曦喊道。
听到呼唤,两人都到应曦的病房,只见桌子上已经有五菜一粥一汤,菜点连同餐具都十分精致。三人围着桌子坐好,只是奕欧仍坐在轮椅上。他头一次与应曦、应旸吃饭,很有些别扭,又有些雀跃。拘束了一会儿后,他见桌子上有一小锅八宝粥,颜色比一般的要深,但闻着喷香。
奕欧很好奇,问:“这黑得像墨汁似的是什么米?”
应曦笑答:“这是紫糯八宝粥,补血健脾胃的。你们要多吃点。”
奕欧说:“这些呢?花花绿绿的很好看。”
“这些啊,有凤尾鱼翅、芫荽爆乳鸽、干贝福海参、山珍刺龙牙,这个炖盅里的是佛跳墙。刘姨凌晨就起来准备了,不过这些东西我也有贡献啊!”她微笑着一一介绍着,脸颊上出现了隐隐的红晕。
奕欧咂舌:“这么夸张啊!那我和旸哥之前吃的那病号饭岂不是糠咽菜了!应曦你怎么不早点好起来做饭给我们吃呢!以后我能不能天天都吃到你的手艺?” 程应旸也笑着说:“你想得美!姐你不用理他,奕欧这小子是从火星来的,没见过地球的世面。你随便弄点对付他就行!”大家都笑了。这一顿大家吃得可口又开心。尤其是奕欧,虽然窝在医院里什么也做不了,行动也很不方便,但一想到往后日子能与应曦同饮同食,同止同息,什么都不用想,吃了睡,睡了吃,这日子在他看来竟是神仙般逍遥自在。
整整半个月,程应旸和奕欧连白米饭的影儿都没见着。应曦认为大米的营养价值不如有色米,所以他们三人每顿的主食分别是些什么紫糯米、黑米、红米、小米、燕麦等,要么就是面食。如果是粥品就加了枣儿、桂圆、枸杞等各类干果。每人一日三盅炖汤,参、茸、鲍、肚、鳖、灵芝、虫草……比妇女做月子还夸张。应曦把能想到的昂贵补品写在一张纸上,派人采购,和刘姨商量着每天轮流炖。她自己怎么吃都没事,她本来也需要好好补,如此过了几日,她大小姐倒是自我感觉良好,于是更加“变本加厉”,把应旸他俩当猪似的喂,结果每人都比之前胖了一圈。
可两个大男人吃出毛病来了。主要表现为——上火。程应旸还好些,他身上外伤多,正需要食补,还受得住;奕欧可就惨了,他外伤不重,且他平时饮食非常随意,一下子三餐都是接受这些高营养、高能量的食品,竟然怀念起清粥小菜什么的。
“应曦,能不能吃点清淡的?”
“你想吃啥?
“清淡点儿就好。例如白粥配咸菜萝卜。”
“好。”
可是第二天早餐是挂炉山鸡、 生烤狍肉、 红米荷叶卷、葱段玉米面窝窝团、还有两盅鹿鞭汤。清粥小菜倒是也有一碗,结果应旸抢走了。
再怎么虚弱的男人,也受不了这天天的十全大补。这不,首先是奕欧中招——牙痛、流鼻血。接着是程应旸,症状差不多,也是牙肉肿痛、流鼻血。医院本来就对他们开小灶不满了,这次逮着机会好好地把程应曦和刘姨好好教育了一番,搞得应曦过后搂着程应旸的脖子哭着喊着、擦着他的鼻血道歉。应旸心疼得要命,晚上趁应曦睡下了,打电话给令狐真:“立刻把旗下珠宝店里五克拉以上的钻石戒指都发图片给我,我定了款式后,明天就要送来。”
钻戒图片从接收到选定只用了不到半小时,六克拉的大钻,周围还有一圈的红宝石。应旸觉得这个比原来那个五克拉的独钻更火、更为奢华一些,红宝石簇拥着中间的大钻石,更显得晶莹剔透。第二天,令狐真就把戒指送来了。当然,瞒着应曦。
程应旸拿着戒指,左右看了看,问令狐真:“这个款式销量如何?”
令狐真立刻回答:“问过了,这个款式叫‘真爱三生’,销量还可以,不过不如您上次亲自买的那个。主要是价格昂贵,中间的主钻差不多可以媲美鸽子蛋了,周围的红宝石也是天然的,价格不菲。”
“真爱三生,嗯,这个名字很好。之前那个叫什么名字?”
“那个叫‘情系一人’。”令狐真回答。
程应旸听了,沉吟不语,不过很快就释然了:“都是名字而已。只要姐喜欢就好。”他对阿强说:“我下周回公司。你帮我在中酒订个大厅,明天中午我要宴请医院的领导和医生们吃饭,菜式要丰富点儿。把公司里的当年随我打江山的弟兄叫来,晚上我们哥们聚聚。还有,帮我订一束花。”
令狐真心领神会:“旸哥,是不是准备明天向嫂子求婚?”
“对。”
令狐真笑了,真诚地说:“恭喜旸哥。嫂子跟了你几年了,也是时候给她一个名分了。”
程应旸反而是一脸愧疚:“这些年,为了从程松手里夺权夺势,我天天都呆在公司里,冷落了她,这——”他看着手中的戒指,说: “算是一个小小的补偿吧。”
奕欧知道了令狐真送来戒指,也得知订酒店的事情,大致猜到程应旸准备向应曦求婚,或者是订婚,并在公司里昭告她的身份。应曦应旸之间,只是差了一纸婚约而已,不过,也快了。几年前就知道这个结局,为何现在仍心如刀绞呢?他沉默不语,他把自己关在病房里,饿了一天肚子,既不吃药,也不肯接受康复治疗。程应曦三番四次喊他吃饭,他都没有理会。
“奕欧,吃饭了!”应曦敲着门,喊道。
里面没反应。
“我知道你在里面。我熬了一些清淡的瑶柱大米粥,又做了些橄榄菜、辣罗卜条、炸了些小红杉鱼,我保证你一定喜欢吃。快出来吧。”里头仍没反应。“你在里面一天了,早餐晚饭都没吃,一定饿了,出来吧。”
奕欧在里面闷闷地看着窗外,不言不语。直到外头没有声音了,完全安静下来,他才拄着拐杖走过去,打开门看看。
没想到应曦没走,一直站在门边上。见他出来,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拿起手中的保温盒,对他说:“饿了吧?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给!”
“谢谢你。我不饿。”奕欧冷冷地说,说完就想关上门。
应曦立刻把手扶着门框,青葱似的手指头显得是那么柔弱而坚定。奕欧反而不好意思关门了,若强行关门,必定会夹伤她的手。
两人眼睁睁地看着对方,谁也没有说话。应曦大眼睛一眨,竟然落下泪来,她低下头抽抽搭搭地说:“你是不是不喜欢吃我煮的东西?医生已经说我了,我以后不会弄那些膏粱厚味的食品了……”
应曦左手拿着保温盒,右手扶着门,无法拭泪,只能任由泪水如同开了闸的小溪流般喷泻而出,流到下巴处滴滴答答的,如同金豆子落地。
奕欧一见程应曦哭了,反应竟如同程应旸一样——手足无措,不,应该是更强烈些。他连话都说得不利索了:“应曦,你别这样……我不是不喜欢吃…… 我喜欢得不得了,恨不能天天吃你做的菜……我只是恨自己以后不能这些美味的食品,所以……” 这时候程应旸过来了。他见这情景,又拉长了脸,说:“奕欧,你今天一天都闷着,吃点东西吧。不养好身体怎么行呢?”他把应曦手中的保温盒接过来,强行塞给奕欧,奕欧只得拿着,落寞地目送程应旸扶着应曦离开。应曦走了几步,还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应曦,我们这段不算蜜月的蜜月期就要结束了吗?你的温柔、你温暖的笑容只能对旸哥绽放吗?而我,是不是可以从美梦中醒来了?不要怪我对你冷漠,那是我仅存的一点点虚荣啊。’
“应旸,为何奕欧忽然对我这么淡漠了?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回到病房,程应曦流着泪问应旸。
“不要怎么说自己。”应旸回答:“姐你没有错,是那小子缺根筋。不用理他,过几天就好了。”他说完,略为粗糙的手指抚上她的脸颊,从上至下在柔软细腻的肌肤上流连不去,执起她一抹墨黑柔亮的秀发发,放在唇边一吻。
“他昨天不是这样的。我记得。呜……”应曦正要抽泣的时候,程应旸吻住了她的唇,温柔辗转,充满了怜惜。“我的傻应曦呵,我不喜欢你为了另一个男人流泪。你的心只能属于我的。”
“我永远都是你的啊……”应曦说不下去了,因为应旸的手,正在她胸乳上揉搓。“是么?”他的动作极其温柔,但手指每经过一处却都让她心跳加快,微颤不已,不住喊道:“应旸……不要……你的身子还未复原……”
程应旸却笑了:“姐,那大半个月你每天的参茸大补品吃得我是身体倍儿棒,感觉倍儿爽啊!这么个吃法,残废的都给吃成金刚了。我的身体好多了,走路都不用拐杖了。你看!”他拍着胸脯,故意大步流星地走了几步,果然有模有样的。
他这么一调侃,程应曦“噗嗤”一声笑了:“那我以后天天做给你吃。”
“不行不行,吃多了会爆血管的。你只需要天天给我‘吃’就行。”应旸坏坏地说。温热的薄唇紧贴着她颈后,流连忘返。
应曦娇羞地左躲右闪,“你正经点儿啦!”
两人温存了好一会儿,程应旸才放开她,说:“姐你早点睡,明天有事,我要请医院领导和医生们吃饭作为答谢,你也来。我看完公司报表也很快睡了。”
“嗯。”应曦说完,在他的脸上印了一吻,道了晚安,回自己病房去了。
在床上辗转了好久,应曦都睡不着。她想去找奕欧。翻身起来,蹑手蹑脚地走出去,在他的房门口徘徊了一阵,见门缝里透出光,才屈起手指敲门。
很快,门开了。奕欧见是应曦,很惊讶:“是你?你怎么还没睡?”
“嗯……我睡不着。那个,我想问,你吃了粥没?”应曦见了奕欧,莫名扭捏起来,说话都吞吞吐吐的。
“吃了。谢谢。哦,那保温盒我已经洗了,我拿来给你。”他说着,拄着拐杖就要去取。
“不用着急!”应曦手一伸,拉着奕欧的手臂阻止他。奕欧没料到她会主动拉他,愣住了。
程应曦忽然觉得自己失态了,忙缩回了手,低下头去,两只手不安地扭着病号服的衣角,把那儿扭得跟麻花似的。
奕欧看着,心底的柔软被触动。昏黄的廊灯下,她的身子如柳条一般柔美修长,乌黑的马尾辫下,露出一截纤细娇弱的脖颈,润泽光滑的雪白一直延伸到衣服的领口底下。肌肤上散发的隐隐约约的香味让他忍不住心猿意马,颤动起来。自从得知程应旸准备向应曦求婚的那一刻开始,他就一直痛苦地紧绷着,极力控制着自己心思,不再与程应曦有任何纠缠。可是,眼前的她近在咫尺,他只要轻轻一拉,她就会落进他的怀抱……
他眼神恍惚了一下,又瞬间清醒过来。该死!又来了!几乎是慌乱地、极力保持镇静的脸色看起来有几分晦暗,沈声道:“很晚了,你回去吧。”
“你为什么这么对我?”应曦站着不动,眼圈一红,声音也哽咽了。
“你多心了,没有的事。”奕欧别开视线,迫使自己不去看她,不让自己再次沉沦。
滴答。他听见眼泪的声音,眼泪滴在心瓣上的声音。
他长叹一声,对应曦说:“这么晚了,回去吧。旸哥知道了会生气的。”
应曦像是没听见他说啥,自顾自地说:“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我虽然不太记得一些事情,但我知道你以前不会这样对我的……”她低头垂泪,奕欧看不清她的表情。只是看见泪珠儿滴答滴答往下掉,一滴一滴落在心里,腐蚀着他的不再沉沦的信念,侵蚀着他决定割弃的想法。
滴答滴答
时针它不停在转动
滴答滴答
小雨她拍打着水花
滴答滴答 是不是还会牵挂他
滴答滴答
有几滴眼泪已落下
滴答滴答
寂寞的夜和谁说话
滴答滴答
伤心的泪儿谁来擦
滴答滴答
整理好心情再出发
滴答滴答
还会有人把你牵挂
滴答滴答
寂寞的夜和谁说话
滴答滴答
伤心的泪儿谁来擦
滴答滴答
整理好心情再出发
滴答滴答
还会有人把你牵挂(侃侃滴答)
程应曦没有抬头,转身离去,泪水模糊了视线,她的步履有些蹒跚,娇弱的身影在昏黄的灯光下被拉得长长的,显得格外惹人怜惜,格外叫人悸动。
心脏猛地收缩,很疼,很痛,像是被刀割一般。奕欧狠狠地刮自己几个耳光,好让身体的痛楚代替心里的疼痛。应曦听到声响,转过头来一看,正好看见奕欧在扇自己耳光,她急忙冲过来,又心疼又生气:“你在干什么啊?好好的,为什么扇自己啊!”她跑得急,竟然落下了一个拖鞋,光着一只脚就这么奔过来。还沾了泪水的手抚上他的因肌肉撞击而尚在发红发烫的脸颊,小心翼翼地捧着,她颤抖着问:“怎么样?还疼不疼?”
奕欧定定地看着她,她湿润的双眼,映出了自己的影子,竟是那样的清晰,她的心,是否也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夜越来越深了,几年来他和应曦之间相处的种种片段,如潮水一般向他涌过来,让他无法抑制自己,他猛地握住她的手,拉进房内,把她牢牢地圈在怀里,薄唇寻找到她的还因为吃惊而微微张开的樱唇,粗暴地封住,舌头强势入侵,与她的唇舌交缠,汲取她的香津。
她回头了,她是在意他的!奕欧心中充满了喜悦与痛苦。唇舌再次紧紧地交缠着,流连不已。这是第二次吻她,只是这一次,她似乎突然间朦朦胧胧地开始知道了些什么,感受着他炽热的舌头,渐渐的闭上了美眸,俏脸漾满了红潮,全身开始发烫,不由自主地轻轻颤动起来,像是抗拒又像是迎合。那从未见过的娇媚诱人的表情让他欲火焚身,再也无法克制。
离开她的唇,他的手指轻轻抚摸她的额,她的眼角眉梢,她的耳垂,她的唇,她的下巴,她的脖子……她轻喘一声,小脸羞得通红,他心神荡漾,心中顿时生出一个念想来。
他终于忍不住俯下头,在她耳边轻声地将心底最隐秘的问题问了出来:“应曦,你喜欢我吗?”
她毫不犹豫地点点头,说道:“嗯,我喜欢你。”
居然是这个答案,而且是毫不犹豫的,他欢喜至极,只觉得快要掉下泪来,前一刻还绝望不已的心,现在却被甜蜜到极点的幸福感充满了,轻飘飘的仿佛快要胀破了一般的难受。不过……“可是,你已经有了旸哥。”
“嗯。我爱他。”
奕欧呆住了。
“爱”和“喜欢”是两个什么样的概念? 奕欧的心一下子沉到谷底,他放开了她。果然,当初的决定是对的。抽身脱离,不再沉沦。不要再傻傻地迷恋她,不要再一厢情愿,这是不被允许的,会被诅咒的!
心底的幸福立刻变成愠怒:“既然如此,你为何还来招惹我!”他几乎是失控地低吼着说,把应曦吓了一跳。幸好门关了,否则会招来围观的。
招惹?应曦给这个词弄得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好像她没招惹他吧?她傻傻地靠着墙,看着他,不知所措。她粉嫩秀气的脸颊上泪水还未干,嘴边又多了很多香津,她低着头,右手手背轻轻地擦拭,。闷闷地说:“我知道这么晚找你不对,我有问题想问你,应旸他好像有事瞒着我。”
奕欧深吸了一口气,她身上百合芳香飘过来,他贪婪地嗅着,总算平复了心情。他把门打开,背对着应曦,低声问:“你想知道什么?”冷漠又回来了,他又对她冷冷的了。
应曦打了个冷战,她没有穿鞋子的那只脚不安地搁在另一只脚上,一下一下地踮着。双手放在背后把身体和墙壁隔开。许久,奕欧偷偷扭头过来看了一眼,见她扭扭捏捏的样子,心底柔软与怜惜又不争气地涌了出来,他暗暗骂自己:奕欧,你就这点长进?除了对她冷漠,你还能怎么?
他默不作声地走了病房,应曦忙问:“你去哪儿?”
“你掉了一只拖鞋,我帮你取回来。”他没回头,但回答了。由于腿脚没完全康复,他走路的样子仍有些不稳,就如同扭了脚一样。应曦忙跟了上去,说:“我自己拿就行。”她几步跑了过去,穿好拖鞋,又小心地跑了过来,努力不让自己发出走路的声响,对他说:“要不,你先休息,我明天再找你吧。”
“你不是有问题要问吗?问吧。”说完,奕欧转身回病房,程应曦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跟了过去。
奕欧坐在沙发上,示意应曦坐在另一张沙发,等应曦坐下后,问:“你想问什么?”
程应曦觉得很不自在,他们以前的相处模式似乎不是这样的,印象中奕欧是个彬彬有礼的人,也很有分寸,现在他一会儿冷得如同南极冰山,一会儿又热情过头,匪夷所思地吻她,还问她喜不喜欢他。她一直都挺喜欢他的,当他是弟弟。不过,程应曦还未意识到,自己最近对他的喜欢变了味。
“奕欧,你最近变了。”
“哦?变成什么样子?”奕欧假装好笑地看向她,右手手指却不安地在沙发扶手上轮流敲着,像弹钢琴一样。
“对我变了。”应曦倒也蛮直接。
“如果你的问题就是这个,恕我无法回答。”奕欧挪开视线,手指敲得更快了。
应曦也看出来他很紧张,沉思了一会,低声说:“我想知道,我是不是曾经有个孩儿?”
奕欧闻言一愣,随即想到她可能因为头部受伤,忘记自己曾经怀孕的事情,他想了想,说:“为何这么问?”
“我最近常常梦见一个可爱的婴儿对我笑,可是每次都被人强行抱走了。而且,我的身体也和平时不一样……”平时来大姨妈,不会那么长时间的。只不过应曦不好意思说。
“你为何要问我而不去问旸哥呢?”
“应旸不肯说实话。他安慰我,说我太想要孩子了。但是无论我怎么追问,他都在躲避,从来没有正面回答。我问了医生和护士,可他们都不愿意说,都要我问应旸。我也没见过自己的病历,连自己身体究竟怎么了都不知道。” 说到这里,应曦鼻子一酸,不过,她忍住了。
奕欧沉吟了一会,说:“应曦你自己觉得呢?有没有?”
应曦点头,眼睛红了。红红的眼睛,红红的鼻尖,怎么看,怎么叫人怜爱。奕欧也不打算瞒她,直截了当地说:“是的。”
“果然“。程应曦低下头,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哽咽,孩子,妈妈对不起你!是妈妈不好!孩子,妈妈想你!
奕欧继续说:“应曦,我觉得你不要纠结于这件事情比较好。你不知道,对你,旸哥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几乎连自己的命都搭上了。”
“怎么了?为什么?”应曦抬起头,睁着红彤彤的眼睛,小樱唇也是因为吃惊而半张着。
“因为你失去了的孩儿与程松先生有关,旸哥也许是为了这个,单独出去找他,结果中计,差点性命不保。可见,这件事对他的打击很大。应曦如果你还是整天追问这个,他也会很伤心的。”奕欧撒谎了,实际上这次程应旸的受伤与应曦流产关系不大,尽管都与程松有关。不过他这么说也算是善意的谎言吧。
程应曦很吃惊,她问:“是这样的啊!可是,我和应旸……”她停了一会,眼神从刚刚的哀伤转为坚定,像是给自己决心,颤声说:“还有,我想知道,我和应旸是不是亲姐弟?”
奕欧一听此言,惊讶了:“你怎么这么说?”
“我听到有护士说的,她们一见到我,立刻走开了,我听不全。”
这个问题可难说了,如果说实话,应曦那么敏感,万一接受不了昏过去怎么办?尤其是昏倒在自己病房,到那时,跳进黄河洗不清啊!
他看着应曦,心里搜肠刮肚地想着该如何回答。可是程应曦忽然站了起来,说:“我去找东西,很快回来。”说完,穿着拖鞋哒哒哒跑回房间,拿了4纸大小的一份资料过来递给奕欧。奕欧留意到应曦的手是颤抖的,她很紧张。 奕欧一见数据,他也紧张起来了:“应曦你是怎么得到这个化验单的?”
“我有天去给应旸送炖品,发现他正在看这份资料,见到我马上就藏起来了,我觉得奇怪,就在今天早上偷偷去取了来。应旸他还不知道我拿了。”
奕欧很奇怪,应曦说这些话的时候很平静,不像是反应过激的样子,前些天她还为此昏厥,程应旸对刘姨大发雷霆,闹得鸡飞狗跳的,现在她居然没事人一样。“那你一定是看到里面的内容了吧?……怎么好像不惊讶?”
应曦苦笑:“我只是想知道事实而已。除了应旸,你是我唯一信得过的人。既然他不肯说,我只好找你了。”
‘你是我唯一信得过的人。’奕欧的心又一次掀起惊涛骇浪。
他忽然决定再撒一次谎。他注视着化验单良久,终于抬起头对她说:“这个化验单的血样有问题,不能采信。旸哥藏起这个单子是用于应付记者的。”
“?”应曦没听明白。
“你曾经中了一枪,失血过多,有人输了一些血液给你。这个化验单很有可能是抽到了其它血液,所以验出了这个结果。”咋一听,倒是有些道理,不过应曦不知道,化验在先,献血在后,这单子的化验结果是准确无误的。
程应曦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的伤,她受过枪伤?好像是,又不太记得。奕欧继续说:“而旸哥和你的关系也传到外界。旸哥公开说你是他的女人,可是记者们对旸哥穷追不舍,提的问题很尖锐,旸哥才不得已搬出这化验单堵住他们的嘴。
原来是这样。应曦松了口气,连紧绷着的肩膀都松懈下来。她忽然看着奕欧,眼神和平时很不一样,看得奕欧很不好意思,十秒钟后,他有些坐立不安,终于问:“你还有问题吗?”
“有,”应曦回答:“是我刚刚想到的问题。给我输血的人是你吗?”
“……”奕欧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承认还是该否认。
“一定是你。”应曦又露出她温暖的微笑,“谢谢你,奕欧。”难怪最近她对奕欧的感觉那么亲近,觉得他就像应旸那样,亲切地就像自己的身体的一部分,甚至有时候她还能察觉出奕欧的心情。“谢谢你。”她再次说。
奕欧有些慌乱,他害怕自己又会陷入对应曦的爱恋中,无法自拔。他忽然烦躁起来,别开脸不去看她,还对应曦下逐客令:“没有问题了吧?时间不早了,你要回去了。如果让旸哥知道你那么晚了还在我这里……你回去吧。”
应曦收起笑容,有些尴尬地说:“好,你也早点休息。”说着,缓缓地站起来,走了出去。走到门口时,她回眸一笑:“晚安。”
她对他笑了,回眸一笑百媚生。奕欧觉得今晚无法入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