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过去了,奕欧连应曦的影子都没见着。他很不习惯,非常怀念她温暖甜美的笑容以及惹人怜爱的哭泣。反而他的周边,充斥着各种对他发花痴的美女,个个都丰乳肥臀,貌美如花,这些狂蜂浪蝶有的是程应旸特地派来考验他的(当然这是秘密),有的是真心仰慕奕欧,如同追星的粉丝一样,锲而不舍,孜孜不倦地为他斟茶倒咖啡、煲汤送便当,那叫一个“强”!烦的奕欧头都大了。
在第次他不知怎么回事、就把咖啡莫名其妙地弄到妖娆秘书的身上时,秘书第次暧昧地说:“哎呦,奕总,人家身上湿了!”他终于发飙了,狠狠地呵斥了人家,弄得人家下不来台,梨花带雨地跑了。然后,奕欧坐在大班椅上生气,气了半天,才发觉不知在生什么气。
“奕欧,怎么了?搞得全层的人都议论。”程应旸走了过来,坐在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
“没事,她不懂事。”奕欧闷闷地说。
“人家也是女孩子一个,现在给你这么一骂,她以后怎么面对其他人呢?”程应旸劝他。
奕欧忽然定定地看着程应旸,说:“对于不喜欢的人,我绝不拖泥带水,暧昧不清。”
“哦?”程应旸也收起一贯的笑容,严肃起来。
奕欧站起来,目光直视程应旸,认真地说:“溺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
“你什么时候变得说这些文绉绉的话了!哈哈。”程应旸打着哈哈,心里却奇怪,这话他曾经听应曦说过,她说:这句话是她最喜欢得一句,是《红楼梦》里贾宝玉对林黛玉的表白。奕欧这小子不会也去看《红楼梦》吧?
“旸哥,我记得当初的约定。我也知道,绿园项目的成功,也是旸哥你最后出的力。如果旸哥真的不喜欢我得到应曦,那为何你会帮我?现在项目拿下来了,为何……”他像是突然被抽干了力气一般,颓然坐在椅子上,很久很久,都没有说话。
就在办公室的气氛快要凝固的时候,奕欧说:“最近工作有些累,我想请几天假回老家看看。前段时间那里地震,本来想走,没有走成。现在我想回去看看。”说完,他看着程应旸,等着他的决定。
程应旸咬牙,心里咚咚咚地跳。奕欧这么一走,可能就真的不回来了。他不愿意失去这个好弟兄,又不愿意与另一个男人分享应曦,天啊!该如何是好?
最终,他在把牙齿咬碎之前,吐出了一句话:“我给你三天时间。让姐和你一起回去。”
“什么?”奕欧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让姐和你一起回去,你要保证把她完好无缺地带回来。不能让任何媒体的人见着她;不能让她受一点委屈。还有,”他停了一下,像是下了巨大的决心:“如果你不能让她爱上你,你就退出。但仍然要老老实实地做程功集团的副总,做我的好兄弟。能不能让她爱上你,这是——你要过的最后一关。”
奕欧大脑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旸哥,你的意思是……你同意我和应曦在一起?”
“我只是履行我的承诺,你确实在绿园项目上立了一功。的王总连那瓶勃艮第红酒都原封不动地送了回来。而且,只要我姐愿意的事情,我都会尽力满足她。但是,你能不能让她真心爱上你,还是一个未知数。”
奕欧苦笑:“有了你,她还会爱上我么……”
程应旸不等他说完,冷笑地打断他:“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现在要退出还来得及。”
奕欧一下子被激起了斗志,他回答:“在没有得到应曦之前,我不会退出。永远不会。”
“别忘了,你就算得到了应曦,她也不是你一个人的。”应旸说。
奕欧沉默,很久才回答:“我知道……谢谢你,旸哥!”
程应旸回到家,应曦已经带着欢呼雀跃冲过来抱住了他。俩人拥抱了好一会儿,应曦抬头,见应旸似乎很累的样子,问:“怎么了?今天很累吗?工作很忙吗?是不是不开心呢?”
程应旸赶紧挂上笑容:“哪有。姐,我爱你。”应曦噗嗤一笑,说:“这话我爱听,你以后要多说哦。”应旸随即落寞下来,他搂着应曦,闷闷地说:“姐,最近几天我要处理林家的事情,有些走不开,我让奕欧带你外出散散心好不好?”
“不好,我要陪着你。你工作忙,我给你煮好吃的。”
“等我忙完你再煮东西给我吃。奕欧又向我说要回乡一趟,说是他们那里遭遇地震。你想不想去看看?放心,现在应该不会地震了。”
程应曦歪着脑袋想了想,之前奕欧要走,她去机场给拦了回来,这次他会不会一去不回头呢?自己跟着去也好。“那什么时候回来?”
“顶多三四天,时间长了我会担心的。”
“嗯……那好吧。啥时动身呢?”应曦问。
“不是明天就是后天。”程应旸回答,更加搂紧了她。 当晚,程应旸整晚都搂着应曦不放,却没有做爱做的事情。应曦觉得他很奇怪,可是,无论怎么问,他就是说些不着边际的话来敷衍。
自程应旸开口要他带着应曦回老家,奕欧还真有些诚惶诚恐。没有人比他更明白带“一个女孩子回家”的含义了,这不正是向家中的父老乡亲们宣告他们之间的关系吗?旸哥啊旸哥,你真的待我不薄啊!
明天太赶了点儿,后天一早动身。一堆的事情等着他呢!程应旸交代了,吃的住的不勉强,毕竟不是大城市,干净清洁就好,千万不能委屈了应曦,更不能出现任何意外。订机票;下了飞机后还要找辆车送他们回小村子。小山村里没有酒店,只能住他的叔叔家。奕欧的父母很早离婚,把他扔给叔叔,然后各自组建家庭,三人至今都没有任何联系。前些时地震,他接到叔叔的信件,说房子塌了,家里困难,他寄了一笔钱回去,叔叔现在应该新起了屋子吧?不过住在这么个几乎是与世隔绝的地方,从小在城市里长大的应曦能否习惯呢?
应曦得知她要和奕欧一块回乡,倒挺开心的。虽然舍不得应旸,但也是三四天而已。反正他也要出差。自己也正好休休假,不用天天去医院给银针扎得满头跟刺猬似的。她虽然记性什么的恢复了很多,可是一见到针就害怕。她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又开心地挽着难得陪她一个下午的应旸去逛超市,买了一车的东西回来。
奕欧呢,临行前那一晚,基本没睡着。一早,天还黑着呢,他就出门了。令狐真在楼下等他,准备开车送他去机场。应曦倒不用接,应旸说他会直接送她去机场,所以他就直奔目的地。令狐真送他到达之后,交代了几句就走了。解决完早餐,带着墨镜的应旸、应曦也来了。
“旸哥,应曦。”他上前打招呼。应曦微笑点头。程应旸面无表情,低低地对奕欧说:“交给你了。记住,平安回来。”
“一定,我以性命担保。”奕欧回答。
程应旸和应曦在机场贵宾候机室里上演了一出“十八相送”后,应旸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奕欧看了心里挺不是滋味的,好像是自己拐走了人家旸哥的心上人。其实不是的嘛!直到程应旸走后,他才看见应曦身边的三个大行李箱子。他几乎吃惊地问:“你一个怎么有这么多行李啊?”
“这个才是我的私人物品。”应曦甩了甩手上的阿迪达斯行李袋,“那些是礼物,送人的。”
程应旸走后,应曦才忽然发觉,自己单独和奕欧坐在一起,好像有点……那个……不自在。她忽然局促起来,连手脚都不知往哪放好。
“嗯,今天天气挺好的,是吧。”应曦说。说完她自己都想抽自己,什么废话!
两人就这麽坐著,直到广播里说可以登机了,奕欧起身,很绅士地把应曦身边的行李全部揽过来,自己扛著、推著,反而将自己的背包交给应曦,“你背这个,轻点儿。”
奕欧的背包里也就几件衣物,没啥重量。大件行李已经托运了,奕欧和应曦拿着登机牌,排队、上机、进入头等舱,系安全带。奕欧像个绅士,前前后后照顾着应曦,眼里、脸上尽是掩饰不住的笑意。应曦呢,自从上了飞机开始就没有怎么说话,脸有些红,反而觉得很别扭,也有些不安。有些懊恼怎么不叫上应旸一块来呢。奇怪,应旸为何忽然要她陪奕欧回老家呢?而且好像极度舍不得她离开的样子,既然舍不得,那又为何让她走呢?搞不懂。
飞机准备起飞了,正在跑道滑行着。应曦闭上眼睛,有些害怕起飞的那一刻,整个人像是被压制着,不舒服。忽然闻到一股薄荷味,原来是奕欧递了一片口香糖给她:“给,嚼着,会好受些。”
“谢谢!”应曦接过来,拆开,放入嘴里嚼着。牙关打开,凉凉甜甜的味道直沁心里,果然好点儿。她感激地看了奕欧一眼,脸越发红了。头等舱座位宽敞,座椅很舒服。她闭上眼睛,聆听着空姐们优雅的广播。
“应曦^”
“嗯?”
“谢谢你陪我回家。”奕欧真诚地说。应曦微笑,看着奕欧的眼睛,察觉他的心思,发现他从里到外都很高兴,笑意直达眼底。既然奕欧高兴,应曦心里的别扭和不安减轻了许多。
不到两个小时,到达市。下了飞机后,奕欧把背包都背着,拿了个手推车把行李都装上,自己推着,应曦反而空着手走。她有些不好意思,正准备开口,奕欧忽然接到一个电话:“奕先生,我们是令狐先生派来接你们的,我们就在出口处,一红一蓝的两位女士。”奕欧听了纳闷,怎么两个都是女的?
他们推着车走到出口,果然见到红蓝两位女士。她俩仿佛认识他们似的,伸出手来先自我介绍:“奕先生,程小姐,我们负责送你们回镇,我叫小江,她叫小乔。”
应曦微笑着与她俩握手,细细打量了一下,两人看样子不到三十岁的样子,扎着马尾,英气十足。她和奕欧都以为她俩是当地人,令狐真派来给他们当司机的。实际上,这两个女子都是“天之骄”的专业保镖,是程应旸特地高薪请来全程负责他俩的安全问题的。三天的报酬就相当一位白领一个月的工资,而且经过调查和事先安排,安保难度系数很低,出事的几率很低,任务轻,人工高,奕欧长得帅,应曦看起来也很和气、很好相处的样子,她俩也很乐意接受这一任务。
她俩帮忙推行李,一路上有说有笑地带着奕欧和应曦走向外边停着的路虎。小江作司机,小乔指路,应曦和奕欧做后面。马达声响起,很拉风地一溜烟开走了。半小时后,已经十一点多了,考虑到还有一段山路要走,他们决定先去一家当地有名的饭店吃饭,然后才开往镇。
山路难行,尽管路虎车性能很好,应曦还是给颠得七荤八素,脸色发白。奕欧见了,心疼极了,忙掏出风油精给她。应曦正难受着,胃里的东西像是要涌出来,什么也不想动,摆摆手拒绝了。奕欧更加担心,忙叫停车,然后把应曦扶下车,找了地方铺了件衣服给她坐下,然后细心地为她抹风油精。小江小乔看着,既羡慕,又颇有些不是滋味。
“好些没?”他问。
“好点儿了。我们还是走吧,不要耽误了。”应曦有气无力地回答。
“没事,你多休息一会。”
应曦不答应,挣扎着起身要走,奕欧只得扶着。车子开动后,他把应曦揽在怀里,紧紧地,不松开。
应曦怕耽误行程,歇息了一会儿还是坚持上车赶路。奕欧只得同意。车子刚开了没多久,奕欧的手机响了,是应旸的电话:“喂,旸哥。我们已经下飞机了,对,吃了午饭,现在正去往镇。应曦……她很好,就是有些晕车。……好,应曦,旸哥电话。”
“喂,应旸。你吃了午饭没?……我们吃了。你为何不打我的手机呢?”应曦拿着手机,俏丽的脸上绽开一抹宛如天边彩霞般绚丽的笑容。
“这小子把你带走了,所有开销都算他头上。打个长途电话替你省钱。”程应旸在手机那头说。 应曦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样都计较!哪像是一个大总裁的作风啊。
“姐,你不舒服吗?”程应旸的声音温柔得像要滴出水来。
“有点儿。可能是好久没有出门,所以有些不适应。现在好多了。不用担心。”应曦努力压制住胃里的翻江倒海,故作平静地说。
程应旸又嘱咐了几句,说有什么事情可以找奕欧或者小江、小乔她们,应曦一一答应,低声亲密地地聊了好一会儿。奕欧听着颇不是滋味:应曦,你什么时候才能像对着旸哥那样,对着我撒娇呢?
手机转回给奕欧,应旸又交代奕欧几句,奕欧说:“放心吧,旸哥,我一定会照顾好她的。保证!”
前面的两个女保镖十分好奇。她们原以为程应曦和奕欧是一对恋人,可是程应旸的电话一来,又好像不是那么回事。不过她们都是受过严格训练的专业人士,对于政要及豪门的私事,她们是不会那么八卦的。
就在应曦骨头快散架了、把吃下去的东西全呕吐出来后,他们一行人终于摇摇晃晃地到了。奕欧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心疼得够呛,心里像是被油煎着难过,可是又帮不上什么忙。“应曦,我们先找个小宾馆,休息一下如何?”他小心翼翼地问。
“不用。我们直接去你家,拜会一下伯父伯母。”应曦强撑着,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
“我父母都不在。现在家里是我叔叔和婶婶,是他们养大了我。”
应曦睁大了眼睛,长长的眼睫毛眨呀眨的,觉得很抱歉,她以为奕欧的父母去世了,正寻思着是不是触着了他的伤心往事,
由于前段时间地震,善后修复工作又未能及时到位,镇子显得有些破败,更不要提奕欧土生土长的小山村了。到了村口,见到有些新修的屋子,也有正在修的屋子,还有没有倒塌的屋子。直到到了距离奕欧叔叔的家门口十几米的地方,奕欧的眼里迅速蒙上了一层湿漉漉的水汽,多少年没回来了?但是这里仍是记忆中的样子,可见他不在的几年来叔叔的日子并没有得到多大的改善:屋子外头虽然刷了一层白灰,但仍很破败,屋檐处的墙皮甚至都已经开始剥落。院子里倒是栽种了些许蔬菜植物,但大多数都是没有生气的,黄瓜秧懒洋洋地爬在竹竿上,枝叶泛黄,小小结了的几个瓜果都是又瘦又小,看起来像是荒废了狠久,又像是种了之后再也没有浇水施肥捉过虫。程应曦吃惊地看着这一切,心想:都改革开放了那么多年,怎么还有如此一穷二白的地方?
小江小乔见这里比较“原始、纯天然”,找了个借口开车离开了。实际上她们想在附近找个像样的农家住下来,既不用干扰他们的生活,又可以暗中保护他们。只要奕欧他们不出事,熬过这几天就好。卸下了行李物品,她俩开着车离开了,一路上,车屁股后头跟着不少好奇的小孩儿,大声叫着招朋引伴地追着跑。
应曦察觉到他的心情,主动拉了一下他的手,微笑着说:“既然来了,别傻站着,快进去吧。”
不知什么时候,院外聚集了许多人,大家都往里面探头探脑,议论纷纷:
“谁家的孩子回来了?瞧,真俊,这一男一女都那么俊。”
“是不是一对夫妻啊?回来探亲的吗?”
“有点像是奕全的儿子。好久没见着他了。”
……
应曦听见了,回头看了看,见大家指指点点的,像看猴子似的看着自己,很有些窘迫,脸有些红,不由自主地挪了挪脚尖,往奕欧身边靠去。奕欧却完全沉浸在回忆与悲伤中,并没有留意他们。
岭外音书断,
经冬复历春。
近乡情更怯,
不敢问来人。(渡汉江 宋之问)
“小海!”一声颤颤巍巍的呼唤,奕欧猛地转过头,看见一位头发花白的中年妇女站在当中,泪眼婆娑,手上挎着的菜篮子早已掉在地上,露出一把已经发黄的菜叶。
“婶婶!”奕欧几乎是冲到她面前,半跪着,脸上不禁流出男儿泪,望着这位才五十岁上下但已经形如老妪的妇女。
“小海,你怎么才回来啊!”随着话音,泪水喷薄而出。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奕欧几乎说不出话来,说出来的话也是断断续续的:“这么多年,家里还好吧?”
“本来还过得去,可是一场天灾……”婶婶哽咽着,泪水在已经爬满皱纹的脸上纵横流淌着。她用粗糙的手抹眼泪,嘴角颤抖着看着奕欧。奕欧更加愧疚,这场地震正好发生在应曦失踪的时间,为了找回她,他实在太忙太忙,之后又发生那么多事情。他愧疚的是,找到应曦之后,自己完全可以抽几天时间回来看看的呀!
应曦看着,体会到奕欧的愧疚与伤心,自己不由得感染到了,颇觉得不是滋味。眼前的一幕,分明就是一对感情深如母子的婶婶与侄儿的相会亲情。这些年奕欧都是守在自己身边,那次他想回来,又让自己在机场给搅黄了,早知如此,自己当时就不应该阻止他。可是转念一想,自己不去阻止,万一奕欧一去不复返怎么办?那到底自己做的对不对?
她正懊恼地胡思乱想,婶婶却走了过来,问:“这位姑娘是……” 奕欧语塞,“她是……我朋友。”后三字说得很轻,很没有底气。他真不知道该如何介绍应曦。‘嫂子’?说出来会吓翻全村人。‘女朋友’?不是,至少目前还不是。自己也不是她的男朋友。
婶婶也许是有些耳背,但又不全‘背’,“我朋友”这三个字她给自动听成了“女朋友”,高兴得原本还爬满泪水的脸上瞬时展开笑容,上上下下打量了应曦一番,边打量还边啧啧赞叹:“真俊!小海你上哪儿找来这么个天仙?跟电视上的明星似的,隔村的嫁了大款的二姑女儿也没那么俊!”
这时候乡亲们呼啦一下子围了上来,而且还自发自觉地分成两堆,男的多数站在应曦身边,女的不用说,都去看高大英俊的奕欧去了,也有些对婶婶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哎呀,你们家小海上哪儿发财了啊?”……“小海啊,这么多年没见,高了壮了啊!”……“秀姑,小海回来了,这屋子可是有着落了啊。”
“这姑娘哪里人?多大年纪了?……”“你们谈了多久了?”有些三姑六婆见自己老公围着应曦目不转睛地看,不爽了,也走过来,上下打量她,七嘴八舌地问。
应曦越发窘迫不安,奕欧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见应曦原本苍白的脸浮现红色,神情不安,他从人群中挤过来,把应曦揽着,用高大的身躯把她与人群隔开。应曦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却瞧见他眼底无尽的温柔,而且她察觉到他的心情很快就由阴转晴,心想他怎么可以跳跃得这么快?她傻愣愣地看着奕欧,不由得看呆了。奕欧笑问:“怎么了?”应曦立刻低下头,脸越发烧红了。
“怎么多人围着我家院子,怎么回事啊?”一声大喝,中气十足。
所有人都纷纷往后望,奕欧一听却笑出声来,这不就是他的叔叔嘛!这么多年,听声音,还是这么健壮。他松开揽着应曦的双手,改为拉着她。
“看什么看?还不赶紧回家看老婆孩子去?”叔叔对着人群大喝,倒也灵验,人很快走了一大半,剩下的八卦好事的走出了院子,但仍在外头往里张望。
奕欧叔叔早已看见院里的奕欧他们了。他两眼噙着泪花,大步流星地走上前,狠狠地拍着奕欧的肩膀,拍得他生疼:“你这死小子!是不是长了翅膀就忘了本啊?这么多年在外头,也不回来看看你叔叔婶婶,要不是这地震,我们死在家里都没有人收尸!”
他这一番话可把应曦吓了一跳,她怕叔叔会打奕欧,不由自主地往奕欧身前一站,好像要护着他。
婶婶发话了,恶狠狠的,跟刚才的样子大相径庭:“你这老不死的,发什么疯!小海不在,你天天白天黑夜念叨着,现在人回来了,还带了媳妇,你却在这里发脾气,你这老不死的……”
媳妇?应曦听了大吃一惊,赶紧松开奕欧的手,用恳求的目光看着奕欧:你能不能解释一下我们的关系?
奕欧眼神复杂地看着应曦,心里蓦地抽疼了,这种疼痛之剧烈连应曦都感应到了,她诧异地看着奕欧,体会着他的百转千回的心情,心里那份若隐若现的情愫与猜想逐渐变得清晰起来:他真的喜欢自己……
奕欧很快就调整了情绪,勉强打起笑容对叔叔婶婶说:“她叫程应曦,是我的朋友。”
“伯父、伯母你们好。”应曦忙堆起笑容,向两老打招呼。
“朋友?”婶婶惊讶地问:“不是女朋友吗?”
奕欧苦笑着摇摇头。
“那你带她来干什么?直接带个媳妇来多好……”叔叔毕竟心直口快,声音虽然不大,可是四人都听见了。应曦囧得不行,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蹭着地上的泥。心中渐渐懊悔:哦买糕的,我怎么会跟着来呢?
奕欧没有说话,却也目不转睛地看着应曦,眼里尽是渴望和满满的温柔。两人就这么站着,一个低着头忸怩地蹭地板,一个眼定定地看着对方,连眨眼都几乎停顿了。
到底是婶婶有经验,使个眼色给叔叔,叔叔马上闭嘴了,他见奕欧望着应曦的眼神十分暧昧,多少也猜到一些。“既然来了,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进屋去,只是屋里又简陋又乱,姑娘怎么坐呢?”
“伯母,叫我应曦好了,我不会介意的。”应曦微笑着回答。
奕欧及叔叔拉着行李箱,四人进了屋子,果不其然,屋子里虽然称不上是家徒四壁,不过也差不离了。应曦觉得这儿就像电视剧里的窑洞一般简陋。
“坐,姑娘坐。”叔叔搬了张长凳来,婶婶热情地招呼着:“小海,你倒是让姑娘坐啊,你可是这里的主人,得帮忙招呼人家啊!”
奕欧笑着,说:“应曦,你随便坐,就当做自己家就好。”应曦笑了,坐下了,见奕欧站着,说:“你也坐。”奕欧搬了一张小凳子,正想坐下,婶婶却说:“小海,你坐这儿干啥,赶紧的,坐长凳上去。别让人家落了单。”奕欧听了,只得小心翼翼地坐在应曦身边。应曦有些不好意思,心里怪别扭的。认识奕欧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有这么别扭过。像极了怀春的女孩儿情窦初开的感觉。这种感觉,她从来没有尝试过。对于应旸,她是直接就陷入爱河当中了,根本没来得及体会这种朦朦胧胧的暧昧情感。
叔叔婶婶撺掇了两张小凳子,坐在他俩对面,笑眯眯地看着奕欧他们,说些闲话什么的,更多的时候是在打量应曦。应曦更不好意思了,红着脸低下头,摆弄衣角。
奕欧也有些不自在,他傻坐了半晌,扭头问应曦:“渴吗?我倒水去。”说完,一溜烟跑到厨房去了。
“我们家小海可是个老实人……早些时他妈妈嫌他爸爸穷,一声不响地跟人跑了,他爸一气之下把结婚证撕了,远走他乡,剩下这孩子……”婶婶还未说完,就淌眼抹泪的。叔叔说她:“好好的,说这些陈谷子烂芝麻干啥!现在小海不是好好的吗?”
应曦点头,作为一个孩子,最痛苦地事情莫过于被父母抛弃。奕欧真是个自幼苦命的孩子。她和他都是自小就没了父母的人,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应曦感叹了一小会,问:“为何你们叫他小海呢?”
“小名儿。他的玩伴都叫他海鸥的。” 应曦听了不由得微笑,‘海鸥’这名字不赖嘛!
奕欧叔叔见插不上嘴,说了句:“小海在干啥呢?怎么这么久?哦,可能没有烧水,我看看去。”说完也走了出去。
到了厨房一看,奕欧哪儿是在倒水啊,他在打电话。叔叔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只听见几句:“……现在马上把材料送来……连夜赶路……对,明天一早必须开工,多给我找些工人……好,谢谢!”
“小海,说啥要紧事呢?”叔叔问。
“没,交代一下重要事情。对了,杯子和水壶在哪?”
“哟,都还没烧水呢。你等等,很快的。”叔叔说完,打开煤气炉,用老式茶壶烧水。然后点了一支烟,蹲在地上与奕欧聊天:“这程小姐多大年纪?……啊?比你大两岁?倒也看不出,我看她只有二十出头,还水灵灵的……你俩有戏吗?”
“老头子,人家姑娘都坐半天了,一点水没沾,我说你们都呆在厨房了干啥呢?”婶婶也来了,见煤气灶上已经正在烧水,便拉着奕欧,悄悄问:“你是怎么认识这千金大小姐的?”奕欧笑答:“她是我的恩人旸哥的姐姐。”“她就是你的老板的姐姐?我说呢,瞧她两只手上的戒指,是不是钻石啊?那么大,可得多少钱啊……我看她长得斯文秀气,很合眼缘,跟你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可得把她抓牢了,趁这几天好好联络感情,千万别让她飞了……”她又叨唠了几句,奕欧听了哭笑不得:“婶婶,我不正在努力吗?”瞎应了几句,又担心应曦一个人在客厅会闷,便走到厅上,应曦正在把大行李箱里的礼品一一取出来,放在桌面上,堆成一座小山似的。
“渴吗?正在烧水,很快的。你在干什么呢?”
“这些是我和应旸的一点心意,送给你叔叔婶婶的。”应曦边收拾边说。
奕欧很是感动,因为这些礼品大都是叔叔婶婶用的上的补品及生活用品,他说:“应曦,你太破费了,我替你买单好不好?”应曦白了他一眼:这些小事你居然和我计较。
“这么多,要不要分点给乡亲们?”奕欧拿起一盒花旗参,问应曦。应曦看了看那些东西,说:“我怎么没觉得多呢?要送人,也是叔叔婶婶送。我们送,是我们的人情。叔叔婶婶送,才是他们的人情,会有面子呢。”奕欧听了觉得有理,暗暗佩服应曦想得周到,更加爱慕她了。
“来来来,水来了。姑娘快喝点。小海你要过来也不打声招呼,我们什么都没有准备。”婶婶捧了两杯水,分别递给应曦与奕欧。她看见桌子上的东西,高兴得一件一件拿起来瞧,嘴里念叨着:“买那么多东西干啥呢?多浪费钱啊!我们年纪大了,哪里用得上这些东西啊!……”
应曦和奕欧微笑不语。奕欧见婶婶很喜欢这些东西,感激地看着应曦。应曦忽然闻到一股很香的味道,因呕吐而空空如也的肚子立刻叫了一声,好在声音被婶婶的念叨声给盖住了。很快,叔叔端了一个碗进来,里面盛着黑紫色的粥。那股香味越发浓厚了,是香糯米的味道。
婶婶把碗接过来,递给应曦,“小海说你在来的路上晕车,又呕又吐的,真受罪哟!我怕你肚子饿了,所以刚刚赶着煮了一小锅粥给你,姑娘你先吃了,吃完还有呢。”
应曦道了谢,说:“叫我应曦好了。不用见外。”闻着,喷香,肚子又立刻相应了一声。她不好意思地看了叔叔婶婶一眼,他们正一脸慈祥地看着自己。她尝了一口,嘴里心里都是香甜的。她想起自己的父母,在自己生病的时候,妈妈也是端着一碗粥慈爱地吩咐她多吃点儿。多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多久没有被长辈疼爱过了?
奕欧见应曦眼圈红了,着急地问:“怎么?烫到了吗?”
“哪有。……嗯,是有点烫。”应曦转过身去,不让他们看见自己因流泪而囧囧的样子。
也许是饿了,也许是这碗粥实在是香,应曦居然把整锅紫糯米粥给吃完了,还含泪微笑赞美这粥煮得香甜,哄得叔叔婶婶十分开心,奕欧更是喜出望外。他一直担心应曦来到这穷乡僻壤不适应,不习惯,现在看来,至少有一样她是喜欢的。
应曦吃饱了粥,晚饭自然也吃不了多少,这正儿八经的一顿团聚餐反而显得仓促而简略。不过也没关系,奕欧和应曦本来就不是十分贪口腹之欲的人。饭后,天也渐渐黑了下来。乡村里的夜晚很宁静,除了摩托车行驶而过的声响外,就是小青蛙小虫子零星的叫声。昏黄的灯光下,打开电视机也收看不了几个台,都是。应曦觉得没有事情可做,见奕欧与叔叔聊天自己也插不上嘴,屋子也有些脏乱,便卷起袖子,去厨房找了块抹布准备搞卫生。把她当神一样供起来的婶婶怎么可能答应,赶紧阻止,把她手上的抹布抢过来,大声叫道:“小海,在干啥呢?赶紧过来拉着你媳妇儿,”然后对应曦说:“这里又有油烟又有锅灰,应曦你还是进去吧!”
奕欧赶快跑出来,拉着应曦说:“真不好意思,忙着和叔叔说事情,就忘了你了。你坐一会?”
“不要。要不我们出去买点东西给乡亲们送去?”应曦提议。
“也好。”奕欧说完,和婶婶打了招呼,很自然地拉着应曦出去了。应曦别扭了一小会儿,居然没有反对,任由他拉着自己,在布满泥土青草香的小路上行走。
应曦的鞋跟有点高,踩着高低不平又有小石子的乡间小路上有些吃力,跌跌撞撞地,差点崴了脚。奕欧见她拉着自己的手越来越用力,她柔软芳香的身子也不由自主地贴上来,心里一动,笑着说:“这些砂石路,坑坑洼洼的,可惜了你的鞋子。上来,我背着你。”说完,他竟然真的强行把她给背了起来。应曦挣扎不肯:“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奕欧说:“别动!你要是崴了脚,我可不好见旸哥。”
应曦听了,不好勉强,又怕挣扎着会更让奕欧费力,只好顺从地趴在他的背上,嗅着他充满男性气息的松木体香。“我重吗?”“哪里重了,你要多吃点,要是瘦了,我回去不好交代。”奕欧笑着说,放在后背的双手把应曦的浑圆往上提了提,稳稳地走在乡间的小路上。
走在乡间的小路上,
暮归的老牛是我同伴。
蓝天配朵夕阳在胸膛,
缤纷的云彩是晚霞的衣裳。
荷把锄头在肩上,
牧童的歌声在荡漾。 喔喔喔喔他们唱,
还有一支短笛隐约在吹响。
笑意写在脸上,
哼一曲乡居小唱。
任思绪在晚风中飞扬,
多少落寞惆怅,
都随晚风飘散,
遗忘在乡间的小路上。
走在乡间的小路上,
暮归的老牛是我同伴。
蓝天配朵夕阳在胸膛,
缤纷的云彩是晚霞的衣裳。
笑意写在脸上,
哼一曲乡居小唱,
任思绪在晚风中飞扬。
多少落寞惆怅,
都随晚风飘散,
遗忘在乡间的小路上。
走在乡间的小路上,
牧童的歌声在荡漾。
喔喔喔喔他们唱,
还有一支短笛隐约在吹响。
奕欧边走边哼起了这支老得快掉牙,但是清新隽永、意境优美的台湾歌曲,应曦颇为惊艳,这是她所未曾了解他的另一面,原来平时看似沉默忠诚的奕欧也有这么活泼的时候。她感到他的心情很好,自己也受到感染,跟着低低地唱起来,两人的歌声就在这高低不平的、充满乡土气息的山间小路上回荡。
奕欧背着应曦,足足走了半小时,居然不嫌累,哼着歌曲,脚步还很轻快。反而是应曦心疼他,问:“奕欧,明明我记得那些小商店离得不是很远啊,怎么走了这么久?”她嘴里的阵阵甜香气扑鼻而来,喷得奕欧耳边和心里都是痒痒的。再加上她身上的百合芳香萦绕左右,真想一辈子都背着她,亲亲密密,让自己的身躯扛起她,一生共同度过。
“快到了。马上。”他回答。实际上他故意绕了远路,好让俩人亲近的时间长点儿,再长点儿。
他走了那么久,还专挑人少路黑的地方走,应曦不干了,扭着身子糯着嗓子说:“放我下来,我自己走。反正快到了。”奕欧感到她胸前的两个玉兔在自己后背上左右蹭着,柳条般的纤细腰身也不住地摆动,还有托在手上的两个浑圆,也是不安分的晃动着,真要命!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僵直了,下面肿胀起来,头上也冒出汗。低头一看,暗叫不好,裤子上的帐篷鼓起了小山包。好在没有路灯,只有星星朗月,周围也没人,应曦也许没看见吧?“快了,快了,你别动,我好累的。”奕欧故意粗声粗气地说,借以掩饰自己的不好意思。
应曦果然不敢动了,乖乖地任他背着自己,在崎岖的山路上瞎转悠。她并不是什么青葱少艾,可是此时,心里却像是有一只小鹿在横冲直撞,撞得她心跳咚咚咚地响,
“小时候看书,有一个谜语是这么说的:‘青石板上钉银钉,千颗万颗数不清。’可是我从来没有见过满天星斗的天空,今天算是见识了。啊!真美丽。”应曦趴在他的肩膀上,望着星空,略显兴奋地说。质朴的乡间没有城市的光污染,自然可以看见较为清晰的夜空。
“只要你喜欢,我天天都带你看星空。”奕欧抬起头,显然也被美丽的夜空吸引住了。他停下脚步,想起小时候老人家说七夕的传说,问:“应曦,你说牛郎织女见面时,是不是也是像我们这样,牛郎背着织女呢?”
应曦一下子脸红到耳根,她支支吾吾半天,才说:“你还是放我下来吧。”奕欧听了,只得放她下来,俩人并肩走着,但他仍是紧握着她的手不放。 “牛郎织女的故事,只是一个传说。”应曦想了半天,低声说。
“我却觉得,只要有决心,传说也可以变成现实。”
应曦惊讶地看着他,揣摩着他的心思,只见他刚毅的脸上有一丝淡淡的微笑,也有不容置疑的坚定与决心。而且,他的内心似乎信心十足,完全没有任何顾虑。
“可是,这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