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人猛吃一惊,“难道,当年……你就是——?”
赵顼在一旁插言道:“国师,就是他,当年在太湖边,你拼死救下的那孩子。”
“纾儿——?”僧人脱口而唤道,震惊不已“你就是纾儿?”
贺纾懵了似的呆立原地,脑海里远久的记忆排山倒海般压来:高举的屠刀,冲天的火光,满地的鲜血、亲人的尸体……绝望之际,那声声呼唤:纾儿快跑——快跑——
冰冷陌生的铜面下,这声“纾儿”竟是那样熟悉!
贺纾浑身一颤,跪倒下来,激动地喊“大哥——”
僧人一把将他扶起来,“纾儿,真的是你,你终究是活下来了!”
贺纾怔怔地望着他,依旧难以置信,“大哥,为什么——你的脸?” 僧人摘下面具,露出一张千疮百孔疤痕狰狞的面孔,“我的脸给那场大火给毁了。”
贺纾心里一痛,“大哥,都怪我——!”
赵顼摇摇头,“不,繁衣,这不能怪你。当年,朝廷下令诛灭蝃蝀族人,你就是因此而受到迫害的。”
“我是蝃蝀族人?”贺纾喃喃地问,思绪被突如其来的惊人事实击得支离破碎,几乎无法思考。
赵羽慢慢地解释,“是的,你是蝃蝀族人,你的身上会有标记。当年,他们就是按标记来杀人的。”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死我的族人?”
赵羽叹道,“蝃蝀族本是东海的一个岛国,哪里堪称仙境,你们蝃蝀人无论那女,个个都长得像仙君凡降。后来,很多蝃蝀族人飘洋过海来到中土。也许你们的族人都太出色了,根本不容于世,一个‘魅惑江山,扰乱朝纲’的罪名,就将你的族人尽数歼灭。你死里逃生,全靠着你大哥拼死相救。”
贺纾望着僧人可怖的面容,记忆中的大哥有着阳光般的俊颜,愧疚之极,热泪盈眶。“大哥,你为什么要救我?你也是蝃蝀族人吗?”
僧人摇摇头,“我不是蝃蝀族人。当年我家本是东海渔民,三岁的时候,一家遭遇海难,父母葬身鱼腹,唯独我被蝃蝀人救起。蝃蝀国君收养了我,又派人教我断文识字,百般武艺。我长大之后就留在国君身边充当卫士。”
“纾儿,你不是普通的蝃蝀族人,你是国君最小的儿子,是蝃蝀族的王子!”
像猛的一记惊雷轰然炸裂,身世之谜终被揭开,贺纾却是震惊地无法言语,张着眼睛望着僧人,眼泪崩泄而下。
赵顼过去扶着他,安慰道:“繁衣,别伤心,终于知道自己是谁了,这不是很好吗?”
贺纾勉强一笑,又对僧人说:“大哥,我还想听,你详细说说好吗?”
僧人重新把面具戴上,稳住自己的声线,“纾儿,不,我该叫你君主。那一年我十二岁,你出生在中秋之夜。我还记得你降生的那一刻,深蓝的夜空上,那轮明月从未有过的晶莹透亮,最神奇的是,月亮四周聚集了丝丝彩云,流光溢彩,袅绕飞旋,像千纱曼舞,你母亲就给你取名繁衣。但是,还没来得及庆贺,不知为什么,海上飓风骤起,海啸袭来,瞬间将蝃蝀岛淹没。族里的长老们都说是你的出生引发的灾难,要求国君把你扔到海里,以平息海神的震怒。你母亲死活不肯,被长老们以族神的名义刺死,你父亲为了救你母亲,也被他们杀害。我当时太小,实在不明白几个族长为何竟敢杀死国王和王后。但是,我揪住了一个机会,把你救出来了。国君对我像儿子一样,我又怎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孩子被杀害?也许是上天也不忍心让你死在海上,我抱着刚出生的你在大海上漂流了三天,在我们的食物快要耗尽的时候,很幸运地被一艘渔船救起,他们就是后来成了你养父母的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