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如何?”西狩摸摸下巴,“这才刺激。”
翻个大白眼,当他没救了。粲然侧头看向身后五步远的身材娇小若娃娃的绯君,两束长到大腿的漆黑柔顺头发,又是那么可爱精致的脸蛋,怎么也无法和杀人狂联系起来,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唉,只希望一切能在主上结束老夫人那边之前解决这边的乱七八糟,处理岛上的事果然麻烦!主上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把战姬的事弄清楚好解救他们自由?
一行人来到山下一处偏僻沙滩,由于是私人恩怨类型,所以只有当事者三人在沙滩上等候。一见到绯君,他们皆怒气冲天的上前一步,抽出佩带的武器。
粲然抬手示意他们别冲动,“人我带来了,你们和家人说清楚了生死听天由命没?”别再惹出更多的乱子来让她头痛,她不是主上,没那个精明脑袋把事情处理的完美又分明服众。
三人点点头,报仇心切的他们并未将身型娇小得不可思议的绯君放入眼里。
粲然松了口气,“那么打算一个个来还是一起上?”反正都肯定是死路一条,她比较在意时间长短。主上聪明过人,不知老夫人能拖他多久。
三人刚要开口,西狩却先出了声:“战小姐不介意先和我比试一场如何?”一路过来,绯君闭眸行动却无异于常人的叫他更加赞叹,手痒得不得了。
粲然瞪他,“请不要在这个时候开玩笑!”介时她要怎么拖着他的尸体向他家人交代的同时承受主上的责罚?
西狩不理她,热切的双眼只盯向绯君,“战小姐?”
绯君淡然看着这具声言挑战的男人骷髅。他的实力虽不如炽殷,但也不太弱,应该是地位比较重要的人。杀了他对都灵岛的影响会有多大?她不希望因为这个而让芸君的婚姻有不愉快。
“你和都灵是什么关系?”冰冷的嗓音若深冬里寒冰的清脆迸裂,动听悦耳得让所有人显然都呆了一呆。
西狩眨眨眼,对这个古怪的问题没有半分理解,“完全没有关系。”华西岛和都灵岛恶交,他怎么可能和都灵那个土匪头子攀亲带故?战姬的头脑好诡异。
她满意了,右手背到身后,左手捏成拳垂在身侧,红色的荧光骤然出现,围绕住拳头盘旋缓慢扩散。 她打算单手对付他?西狩咧嘴一笑,“有意思!”摆出战斗架势,全身绷紧,等待攻击。
刹那间,绯君突然跃起,高高的,闪电般挥拳而下,快得让人连眨眼的时间也没有。
西狩错愕的瞪大双眼,发现自己连躲闪的念头刚刚出现,那鲜红的荧光已出现在鼻端,就连输定了的想法还来不及展现,他就猛然被一股强大力道由后领往外一带,整个人被丢出十数米远,跌落沙滩。紧接着,一阵可怕吓人的剧烈震撼由大地深处传来,将他给震得措手不及的五脏六肺全翻了个儿,差点当场翻身呕吐。
待西狩有力气爬起来,才看到远处沙滩面上多了个直径十数米的深坑,大坑边缘除了他便是另一端东歪西倒的粲然他们,而坑中央则是娇小若孩童的绯君,及面对她而立的上隳。
冷汗纷纷浸出额角,西狩明白这并不完全是对上隳出现的惊吓,而是对绯君力量的恐怖程度的心寒惊恐。他无法想象那一拳若是落在他身上,会如何,不晓得会不会直接把他捣成肉泥?
绯君默然不语,低头看着自己小小的左拳被上隳的大手全部包住。
他刚才在千钧一发之际出现,单手扯开了西狩,另一只手以掌阻挡包容了她的力量,并顺势下移,让她的力击向大地,过后他便握着她的手,力道很轻的几乎没有,她可以挣开,不知为何却没有。
他的掌心很温暖,从来不知道原来人类的体温是这么温暖的。
上隳盯着她乌黑的发顶,用尽全部的力量才克制住咆哮的欲望。她冰凉的小拳头在他手里提醒着他,他不能在她面前失控,这会让她对他更没好感。
粲然惨白着脸,忍住翻腾难受至极的肠胃,勉强爬起身,小声道:“主上?”
一句话让上隳失去了所有的自制,猛的转身,他冷笑:“你们还记得我是主上啊?”
他在生气。敏锐的觉察到他身上辐射出的怒意,绯君反射性的想抽出手退开。他没资格对她发火,是对方主动找上门挑衅的,她没有错。
他看都不看她,可握住她的大手蓦然一紧的让她无法轻易挣脱。
走过来和粲然站在一起的西狩,两人被上隳难得爆发的怒气给吓得后退一步,谁也不敢吭声。
他眯眼瞪向这两个主事者和后边互相搀扶着的另外三个人,醇厚的嗓音若冰似的,“请问你们是否还记得我说的‘不准’两个字?”冷眼扫向粲然,“我倒是不知道你们越来越聪明了啊,主意竟然动到我母亲身上了?”
粲然瑟缩,无法为自己的行为辩解。
他再瞥向西狩,沉声问道:“谁允许你们向她动手的?她身上中了毒的事实是不是要我召告全天下,你们才放在眼里?”
他看不起她还是在贬低她?她开始使力挣扎,拒绝接受侮辱。她说过她没事,这几个人还不够她放在眼里。
他回头瞪她,这个时候还胡闹。然后想起她看不见,索性转回去将怒火全部喷射向手下,“就算她可以再杀掉一百个人一万条海妖,可你们有没有想过,她中了毒,看不见东西?她不是神,她是人,受了伤她也会痛的!”
他在帮她说话?!刹那的领悟让她惊讶得甚至停止了挣扎。
他显然没注意到她的突然间安静,大手依旧捏得她很紧。低沉的斥责伴随着海涛声起伏,“她是很强,可你们有没有看到她还是个孩子?不要用自以为是的态度对她。”
西狩后方的三个人捂着严重受创的胸腹不甘心道:“主上,她杀了我们的弟弟!这要如何解释?”
他倏然眯上双眼,警告的昂起下颌,“你们是在向我挑战?”如果是,他一点也不介意送他们兄弟现在就合家团聚。
“不,主上。”他们立刻垂下头去,“我们遵从主上的一切决定。”
“主、主上,战小姐只是暂住……”粲然冒死进谏,如何也不明白短短一日不到,主上对战姬的态度竟然如此维护,会不会是为了保护华西岛而做戏?但也太逼真了吧——
他明白粲然的疑惑,可决定了的事他不会更改半分。这辈子,他是交定绯君这个朋友了,谁也不能阻挠。“她是我的朋友,在我的保护之下,任何人想向她做任何事,先得问过我。明白了么?”他严厉道。
西狩和粲然当场傻住。这宣言算是什么发展?战姬可是华西岛的威胁,怎么会突然变成岛主的朋友,还由他保护了?
她同样不可置信。平生第一次有人试图和宣言要保护她。感觉很……陌生,可让胸口暖暖的,不知道如何反应。
虽然他十分想对着手下继续咆哮,但绯君冰冷的小拳头一直提醒着他,她的顾虑。“没其他事就离开,我暂时不想见到你们任何人。”冷冷收了尾。
五人忙告退,跌撞着远去,显然内伤一个比一个重的也震惊一个比一个重。 直到沙滩恢复了僻静,他沉重的叹了口气,转回身子面对她,“绯君,我——”低头瞧见两人相握的手,他才意识到自己的手劲有多大,忙松开手,“老天,抓疼你了吧?抱歉,我刚才太生气,都忘了控制自己的力道了。”
她静静垂着头,用右手揉着左拳,很小声很小声道:“我不介意。”他的手很大,也很暖,被他握住的感觉陌生奇特,虽然是第一次和人以这种方式接触,她却并不讨厌也不反感。
他俯下高高的身子,好看清她白皙的手上有没有淤青,语气有些许自责,“你当然得介意,女孩子不是都最宝贵自己的双手的么,是我的错,真抱歉。”
她没回答,只是搓着左手。
他微拧眉了,“难道从没人告诉你要珍惜自己的身体?”她母亲到底是怎么疼惜自己女儿的?居然连这点常识也不教给她?
她感觉到他的气息靠得好近,悄悄的,她居然有些紧张了。“为什么要生气?”细小的冰珠坠落冰面,晶莹剔透泛着难以言喻的美丽光芒。
他瞅着她垂得低低的精美娃娃脸,叹息,“我能不生气么?绯君,你是病人,任何人在这个时候找你麻烦都是不公平的。除非你是健健康康的,或者他们同样中毒失明,那我不会阻止任何人上门挑衅。”
她突然仰起小脸,在黑暗中试图看清红色骷髅所代表的面孔。多奇怪的想法,他完全没有看到她的强悍,而是只关注她的身体健康,是愚笨才如此盲目?她应该为能力受到质疑而觉得受耻辱,却没有。胸口暖洋洋的,像在他掌心里感受的暖意。
觉察她无言的转变,他柔和下声音,“怎么了?”俯身看着她仰高小脸的样子,柔弱又美丽精巧得让人叹息。这般精美的娃娃应该被家人捧在手心里宝贝得不得了才对,怎么会冷血又冷漠不近人情?
张了张樱唇,她发现自己突然想开口答应他之前做朋友的请求。一时间却又怯步,尽管他给她的陌生感触到目前都不算太坏,可万一他只是伪装成这样的呢?假使他是真的认真的,万一他发现她并不值得他对她这么好,他后悔了呢?
精致的娃娃脸没有表情,而他也猜不出她百转千回的心思。等待她主动开口的可能性几乎没有,他欣赏着她无双的精美面容,决定赞美她,“你长得非常漂亮,绯君。配上一对又大又灵活的蓝眼睛,一定迷人得不得了。”
她脸色一白,猛然退开几大步。
他为她的举动不解,呃,他说错什么了?难道她大眼的轮廓是假的,掀开眼皮子后其实是双小老鼠眼?
她幸庆自己没有冲动开口。她的双眼并不是他以为的蓝色,而是代表着背叛的黑色,是每个人看了后都会有嫌恶表情的漆黑……如果他看到了,肯定会和其他人一样怀疑她的身世,看不起她的不明血统。
“绯君?”他开始决心去学习些歪门邪道的读心术之流,否则以猜测的方式与她这么沟通下去,他八成会早死于心力过度衰竭。
“你不弱。”她冷淡道,强迫自己将心思由愚蠢的想法集中到现实来。
他以为她是指之前两人的交手,他承接下她力量的事。“我并没有直接迎接你的攻击,只是暂时包容然后导向大地而已。”他们脚下的大坑可不是他落地时踩出来的。“你只使用了应该不到三成的力道吧?”真有些好奇,不知她使出全力时,火力会不会强到轰掉半个海之国国都?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你比表现的要强。”原以为他只是要比外表给人印象的要强上几分而已,没想到他实际上更加厉害,完全出乎意料。
他耸肩,“我是守护派的法术系,对攻击类法术自然不擅长。”涉及防守和防御他是强项,否则他哪来的能力在飓风中保住整个华西岛。
她思考,“华西岛的实力和都灵岛相较有多大差距?”
没料到她会突然问到这个,他微笑回答:“没有正式交战过。不过我个人觉得应该和本岛相差不了多少。”
她没有真正见识过都灵岛的战斗力,就目前所及,扣除掉面前的男人与都灵,其他都可以评价为很差。“为什么华西岛和都灵岛的构造一致?”
他难掩惊讶而笑,她竟然知道这个通常人绝对不会注意与轻易发现的秘密?摇头轻笑,她的聪慧再一次让他折服,“复制双生岛,远古法师遗弃的失败实验品。”如果成功,那么海之国的岛屿面积会增殖数倍。“不过无法得知哪一座是复制品了,到目前为止,两座岛都很安分的没有出现过大的变动。”
“你的能力底限是什么?”守护派法术最难估量,如果占据天时地利,可以发挥双倍以上的威力,但万一受制于环境或相克法术,则削弱双倍法力。他的外形修为皆将实际力量尽量降低隐藏,她无法猜测出正确的范围。
他摇头浅笑,“我拒绝与你比试。我自己的底限是多少则从未探知过,没有必要。”他是爱好和平的人。
瞥见她泛着淡青抓痕的左手,他微微叹息了,“如果你让我医治好你的眼和解清所有的毒素,那我承诺可以和你比试,直到你满意。”
他在迁就她?她的胸口又暖了起来。
就在他根本没预料到她会回应时,他听到她天籁般的轻轻嗓音:“好。”
先是惊讶,然后微笑了,他柔声附和:“好。”上前两步,自然而然的牵起她的小手,轻柔的没有加上任何力道,“那我们回去继续吃饭。”
她仰高的头低下去看两人交握住的双手。舒服的暖意由他掌心传来,依旧些许生疏感,但她是喜欢的。所以她盯着被他粗大手骨吞没了似的自己的小小拳头,轻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