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2 / 2)

等回到家来,将那韩游的“金银五步”论一说,连父祖都称赞不已。那当家的祖父张皇商说,韩游这等人才,也就不计较小节了。陶家田土要来也无甚用处,不如换个万事安宁,以后玉梧儿和那韩游美满度日,比甚么都强。

张玉杞正酒醉头痛,又被这坏消息一激,顿时撒泼大闹起来。又吐了甚多秽物,惹怒父祖,被关到房间里去自省。

等张玉杞醒了酒,想起自己昨日的丑态,不禁羞惭起来。又见连姐姐也生了自己的气,都不派人来慰问自己,顿时垂头丧气,栽倒在被褥里呜呜哭了起来。

正哭着,却听得旁边噗嗤一笑,原来是三堂兄张玉杉。只听那张玉杉笑道:“七官,前日谁说要当大侠客,咋得大侠客今日竟流起猫尿来”,羞得那张玉杞缩在被子里,半天不语。

张玉杉见状,知是小儿心性,道歉告饶,哄那玉杞,好半天才回转过来。那玉杞将头埋入被中,瓮声瓮气道:“阿姐不要我,要去嫁那个韩家混账,我心里不爽利”。

张玉杉听了这般撒娇的痴话,不禁笑道:“你竟不让你姐姐出嫁,却不是害了她么”。又听那玉杞絮絮叨叨了韩游的各种污名,不由得劝道:“那韩家旧事,连府衙都没掰扯清楚,外人怎么知道,还认定韩游就是祸端”,又说:“那韩游虽没了功名,却颇有城府,玉梧跟了他定能当个首富娘子,却不好么”。

张玉杞听得,问道:“那韩游竟这般有本事?连祖父都夸赞他”,张玉杉回道:“先不论韩游本月就赚得上万两银子,他在酒楼里的那段金银五步论,也是颇有见地”。见玉杞已经听住,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自己,张玉杉心内发笑,给他小七弟细细讲起。

原来那日张家子弟们奉了老夫人之命,商议好要试探那韩游。等韩游到了清风楼,那子弟们便按照计划开始了车轮战。

先是掌家的张玉椬探问那韩游的理家处事,再是读书的张玉栮嘲笑韩游失却功名。谁知那韩游不卑不亢,点拨几句,张玉椬立时感到高下已分,呐呐不能言。

张玉栮见韩游虽然不再科举,却言辞文雅,妙语连珠,比自己高明了不少,于是也低头装醉,把自家拙处暗暗藏起。

那张玉杉比韩游小个半年,笑着称了句“韩兄”,又说那嗣濮王赵仲湜王爷,最爱珊瑚,前月买了自家淘来的大红珊瑚树,却又嫌没有韩家铺子里的好。

只听那张玉杉感叹道,同是一年出生,韩兄这般出众,自家却像那癞猪癞狗,一点也不通这经济买卖,若是韩兄能指点一二,真是三生有幸,情愿洗耳恭听。

那韩游只笑了一笑,说道:“我干这经济买卖,主要是凭个‘金银五步’,只要将这五步顾全,便是财神爷的钱,也能赚得”。 张家子弟们听了,各个脸上莫测。那张玉柶人小气盛,见韩游夸下海口,便嗤笑他吹牛。

那韩游却不慌不躁,说道:“这商道虽金银满地,却也是有心之人才能拾得。若要做到有心,便要走完五步”。

“一是审时度势,譬如那徽州风俗,商贾头等,科举次着。那地首富杨八老,本是个不第秀才,等三旬那年又是没中,便直接卸了书箱,全家做起买卖来。”

“同窗众人都嗤笑他,谁知他竟在徽州赚了个头名。那江阴的秀才也想学,却没料到江阴最重功名,不仅生意惨淡,连那功名都因从商革去了”。

韩游还没说完,那张玉柶便打岔,说韩游自家没了功名,便拿此例往脸上贴金。大哥张玉椬揍他四弟一个凿栗,便赔着罪儿求韩游继续分说。

韩游也不理张玉柶,又说道:“二是深谙行情。别的不谈,就说那独占了花魁的秦卖油,被他养父逐出门后,无处可去,只能去油坊批发油儿挑着卖。”

“一开始生意不佳,却慢慢地打听了整个南城的行情,得知那昭庆寺要做九昼夜的功德,就赚了第一桶金,再也不用赊油了。又打听了花魁一夜的价钱,用那无价情谊赚了个美娇娘。那王美娘嫁他,还偷偷带来几千黄金哩。噫!这秦卖油可真是个厉害人物。”

张家众人听得那王美娘从良,竟有如此故事,便催他继续讲。只听得:“三是巧出名声,那上元县的黄老实,好大的名头,连整个临安都晓得他物美价廉。咱们商户,谁不晓得他薄利多销,却又在货物上印个佛签儿,说是给客人祈福,还不要钱。”

“那些愚民愚妇,谁不喜他,又有了“老实善人”的名头,成天叫得嘴响。每年施舍多少贫户,都贴在城门口让人夸他哩。这人越好善,喜他的人就越多,说不得再过几年,连官家都要嘉奖他”。

“这四是长于理财,那广东福建,最爱结个契兄弟,轮流一人往南京贩卖,另一人往庐州结账,货物买卖加快,金银周转缩短,比那单打独斗的,一次能赚个好几倍”。

“第五是运筹帷幄,那徒居北县的万官人,前几年见余杭发水,田土贱卖。等他购下后,又干旱起来,偏这发过水的田更肥沃,收成也好,立时赚了好几万。又旱则资舟,水则资车,等灾退了,大发利市。一两次便罢了,次次如此,此人可称得上赛诸葛矣。”

张家众人全听住了,良久才回过神来。那张家嫡长孙张玉椬敬佩万分,刚中举的张玉栮发誓再也不与韩游斗文,张玉杉则感叹玉梧儿的好运气,又惋惜胞妹张玉榴没那个福分。

最夸张的是张玉柶,早就斟酒赔罪,又说那张玉杞好耍小性,不然见他姐夫如此高才,早就叩拜倒地了。那韩游只是微微笑着,又问了张玉杞几句,便送了一柄金刀,说是替那天运河上的事情赔罪。

张家子弟见这金刀吹发立断,削铁如泥,全都嫉妒起那躲到樊楼里喝酒的张玉杞。三官张玉杉机灵,立刻满嘴妹夫,赚来块羊脂观音。其他众人见了,也都叫嚷起来,那韩游却不慌不忙地叫来随从,捧来礼盒,顿时一片欢腾,韩游也舅兄舅弟的应着。

话说那张玉杞收到小金刀,乐得甚么似的,再也不露冷脸了。韩张两家过了六礼,订了吉日,眼见着就要成喜事。

那张小甲本听萧二官讲到“两船互斗”,没几日更新成“韩张结亲”,正要感叹这皇商巨富的姻缘,谁知这天酒楼里,客官竟议论着“榴花染朱完壁破,梧桐泣泪失凤凰”来。

原来那日张玉梧与丫鬟紫鸢之语,都被过路的周三妈听得。若王家酒楼的李婆子是八卦界的月老,这周三妈就叫是非堆里的罗刹,最爱说长道短,坏人姻缘。

原来这周三妈年轻时是一枝花,还是远近闻名的豆腐西施。谁知没遇个好人,整天打骂,将那好好的西施作践成无盐女,脾气也变得古怪。等人老了,当了奴仆,更加心窄,见了那才子佳人的画儿,也要一爪子扯掉才舒心。

今日见七娘子就要和巨富韩家联姻,想起那韩游才貌,登时不爽。“凭甚么她是皇商家的女娘,又能嫁给巨富,我就要陪那死鬼,日日受苦”,正想着主意,却见花园另一端有个粉衣女娘,正掐着朵花儿走过来。

☆、第23章 凤栖榴花上

话说周三妈见那粉衣女娘掐了花儿,正在那里赏玩,忙迎了上去,笑道:“白果姑娘,几日不见,越发标志了”。

那白果听了这婆子恭维,也笑着回到:“周姐姐真是会哄人,我整天呼天喝地,骂得口干,才叫那些蹄子们不要乱了手脚,哪来得空儿去妆扮,连头发都不曾仔细打理哩”。

周三妈听了,笑道:“哎呦呦,姑娘真会说笑儿,谁不晓得玉榴娘子那,姑娘是最顶尖的,比那五娘子的紫鸢不知强个几千万倍哩,那紫鸢占着坑儿不屙屎,谁不笑那梧桐苑里没个法度呢”。

这话儿虽然粗俗,白果却听得浑身舒坦。那周三妈两眼忖度着,又把紫鸢和张玉梧骂个几百遍,诅咒那韩游和张玉梧白头不得,断子绝孙,得了一块儿赏银,笑眯眯地走了。

白果听得张玉梧和韩游有往来,又听得三官讲过,老夫人要给张玉梧说亲,立时提起裙子,一双小脚飞也似地赶到榴花阁里。那六娘子张玉榴见白果仓皇,问了一句,却听得白果气喘吁吁:“娘子,不好了,韩官人要被梧桐苑的抢走了”。

那张玉榴歆慕韩游,见状大惊,心中愤愤:“贱人果然矫情,以前还说是好姐妹,也不嫌弃我庶出的身份,现在一说亲,立刻抢走我看中的男人。绿茶女从古到今都特么一样贱”,又问得连老夫人都允诺了,更加气闷。

原来这张玉榴也是一位女性体验者,却粗粗看了《春欲滴》的前一半,只记得女主和几个重要男配,连男主出场的章节都没看到。

又见到《春欲滴》的前半部都是女主的种田美食,一点也不高大上,还没自家喜欢的宫斗精彩。书中一大群泥腿子,只有冯瑜还算是个官二代,却又被家人管住,只知道读书,一丝儿邪魅霸道的气质都没有。

张语柳看着无趣,若不是每章的肉戏提神,早弃文了。正打着瞌睡准备睡觉,却发现有个叫韩游的富二代出现了,而且是“眼神桀骜”,“勾唇一笑”,看着就有霸道男主的感觉。

张语柳急忙翻到后面,看到韩游当上知州后,又苦苦追不到女主,心中一横,在一个雨夜到王家酒楼吃饭,和那女主谈人生谈理想,眼错不见就强吻了女主,任凭女主用指甲挠刮他后背,也绝不肯松开。 眼见着那女主娇躯发软,靠着墙壁缓缓滑下,一路呢喃着,那韩游俯视着她,又“勾唇一笑”:“嫣娘,你逃不了的,只有我,才能享用你的娇嫩”。

张语柳看得两眼冒光,津津有味,却有道白光在眼前一闪,昏了过去。等醒来后,发现自己穿越成了皇商家的千金小姐,心里十分得意。

等过了几天,才知道是庶出,还有个是韩游将来原配的嫡堂姐。张语柳虽然成了张玉榴,那宫斗之心仍没改变,本想提前毒杀了这碍眼的张玉梧,却因违反了剧情,清光了积分,只得先收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