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样子和语气都非常温柔,然而他的话却让我心中更是难过,我默默地抽了手,亦冷了脸,淡淡地说:“无忧相貌丑陋,且什么都不会,为何却偏偏能让魔君如此厚待?难道你敢说你便不是将我当做别人的替身吗?”
他那如秋月春花一般的脸明显地僵了僵,我知道,我说对了,原来,无论是仙君还是他,之所以待我好,都只不过当我是另一个人的替代品!
我只觉心头一阵烦闷,这样不自知地被当成另一个人,白白的受了许多照顾,承了许多情,也不知到底是上辈子积了德还是造了孽!
我负气地扭头便走,口中说道:“无忧不过是天山派一个最没用的小弟子,并不是你们的什么故人,自今日起,我自不敢劳二位挂怀,魔君请回吧!”
子煊一把拉住我的手,把我往回扯了一步,我仍是倔强地偏着头不去看他。他只是紧紧地拉着我的手不放,那样邪魅不羁的一个人竟似是说不出话来。半晌,他方轻声说道:“我自己亦不知该盼你是,还是盼你不是。我盼你想起我,又盼你忘了过去······”
我听到这些乱七八糟的话,知他又将我当成了别人,心中一气,抓了他的手便一口咬了下去。他被我咬痛,捧了自己的手吸着气,脸上却恢复了那抹勾魂摄魄地笑容,他气笑道:“你几时变成狗了?你倒是这世上头一个敢对本君动嘴的女人!”
“你动手,我便敢动嘴!”我复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听好了,我便是我,无论何时都只能是独一无二的,我纵没有什么大好的人生,也绝不会做别人的替代,去温你的前尘旧梦!”说完,我再次转身。
“无忧!”子煊一急之下又要伸手拉我,却又想起方才之痛,一个堂堂魔君竟似让我吓怂了一般收了手,口中却说道,“无忧,是我不好,不该说这些让你难过。你放心,既然你不高兴,我从今往后决不会再将你当做他人,你今日要走我不拦你,我终会让你心甘情愿地留在我身边!”
一口气回了房中,胡乱抹了把脸,躺下睡觉,竟然睡不着,直挺挺地躺着睁着一双眼睛竟睁到了四更天。
次日早膳竟然有桂花米糕,同门们皆知它素来是我的命,只是这回我却只咬了一口便放下了,我闷闷不乐地问:“莫不是厨房换师傅了么?这桂花米糕今日怎的如此寡淡?”
蔽月师姐一边大嚼,一边纳闷道:“哪有,还是这样好吃啊!你不吃?都给我吧!”
我无所谓地看着她吃完了我面前所有的米糕,自己却丝毫不觉饥饿。蔽月师姐盯着我眼下两个硕大的黑眼圈看了半晌,如看见了下蛋的公鸡一般,用讶异的语气说道:“小师妹,你竟然有不开心到吃不下饭的时候?”
我眨了眨眼,反问道:“我有不开心吗?” 她郑重地点了点头。
从我有记忆以来,我只为三件事不开心过,第一,最初发现自己长得很丑的时候;第二,练功时每每被当做最差弟子,没有之一的时候;第三,吃不饱饭的时候。如今三者皆不沾边,我怎会不开心呢?
这日,我一反常态,平日里可以过目不忘的剑谱心法一个字也记不住,练起功来却真正是废寝忘食。我独自在烟雨峰前将新学的剑法练了一遍又一遍,一直练到日落西山,所有弟子都去膳堂吃晚饭了,我才想起今日正是该与仙君一同去河边烤鱼的日子了。当时他曾与我约定每隔七日便陪我去烤一次鱼,以往这个日子总是我最盼望的,可如今我倒迟疑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无忧生气了,各位仙女还不收藏一个么?
写文不易,不喜勿喷!
第11章 第十一章孑然一身下天山
一想到仙君,似有一把锤子在我的心上撞了一下,让我觉得胸闷,我扔了剑,在大石上坐了下来,想起昨天子煊说,仙君他一直只是把我当作别人的替身······
子煊说得没错,我与仙君非亲非故,我一向将他看得重,是因为我初来这世上他便救过我,也是我所见到的第一个人。而他因何看重我?他说过,我的眼睛长得像他那位故人,我也曾亲眼见过他房内那幅画像,眼睛确实与我很像。他将我当成她,我并未吃亏,反而多得了许多照顾,而且,那红衣女子那样的天人之姿,我若是能替得了她,也是我三生之幸。
然而,我仍是胸闷······
今日之约,我究竟去还是不去?若是去了,像昨日对魔君那样,振振有词地发泄一顿倒也痛快,可是一想到面对的是仙君,我又似没办法对他说出昨日那一样的话来。
思来想去,仍是个胸闷······
我捧了胸口暗自揣测,莫不是伤才刚好,又复发了?自席地而坐,调息了片刻,胸闷之感未曾缓解,倒打了两个大大的喷嚏,天山入夜后总是异常寒冷,尤其,是这烟雨峰。
我又起身练了一回剑,停下手来,顺着那崇山峻岭的走势抬头,一直望向那群山之巅,那人是在河边等我,还是已经回了衡芷斋?我今日失约,他是会恼我,还是根本无所谓?
也不知痴痴地望了多久,略一转头,却见一人不知何时静静地立于我身后,身姿如青松挺拔,笑容似和煦暖阳。我连忙恭身行礼,唤了声:“师尊。”
他只淡淡问我:“更深露重,为何还在此间逗留?”
我答道:“回师尊,无忧在此练剑。”
师尊笑道:“无忧几时变得这般勤奋了?”
他这一笑,让我十分惭愧。他看了看我,说:“脸色倒确是不好,可是病了么?”
我摇摇头,又接着点了点头说:“大约是旧伤未好······”
“旧伤?”师尊探究地又看了看我,说,“你受的伤原也无大碍,仙君却渡了你六百年的灵力,岂还有不好的道理?”
六百年的灵力,放在我这样一个凡人身上实在是件很浪费的事,然而,我此时的心思却并不在灵力上,师尊一提仙君,我又不觉地苦了脸,问道:“师尊,仙君他,有位倾城绝世的未婚妻,您可见过?”
师尊没想到我会突然问了个不沾边的问题,似有些意外地愣了愣,却仍是耐心地答道:“哦,想当年,听闻她于成年礼那日曾一舞动天下,都道那女子仙姿绰约,倾国倾城,我却是不曾一见。只可惜,世事难料······”
师尊微微叹了一声,似是不欲说下去,却放下此话不提,向我问道:“你说你旧伤未癒,却是有何不适?”
我木然答道:“胸闷得很,思维不畅,食欲不振,手脚乏力······”其实我忘了,我一天未曾饮食,换了谁也该手脚乏力了。
师尊不说话,却是向着我方才望的那群山之巅的方向看了一会儿,说了句:“倒真是病得不轻,我明日便叫明秀下山为你抓几副药回来调理调理,时候不早,你该回房了,莫误了明日早课。”
次日,尚师兄果然为我抓了药回来,别的病症好不好我尚不知,只是睡眠却绝对是好了起来。睡饱之后,脑子也似变得灵光了许多,我暗自思量着:自来到这世上,我便一头扎进了天山,也不曾出去好好看看这大千世界,如今,不如下山去四处走走,行侠仗义一番,说不定还能顺带着打听打听我可有家人。只是,我灵力尚浅,远未到能够下山游历的水平,若是向师尊禀明,他定然不允,还是悄悄溜走得好。
打定主意后,我白天仍是不动声色地上课练功,晚上便悄悄将紫岚姑姑教我的魔界心法练上几遍,以备不时之需,平时还会留意着攒点钱,还为自己备下了一套衣裙,我怕穿着天山派的衣服下山,万一遇到坏人我打不过,丢了师门的脸。
那日,仙君又来了门中,我远远地便瞧见他了。他仍是素衣墨发,神采奕奕,哪有半分不开心的样子,想来定是对我失约之事丝毫不曾放在心上,我甚至怀疑,他该不会忘了日子,故而那日压根没去河边,也不知道我去没去吧!
这一想,旧伤似又发作了,胸闷得慌,我绷着脸转过身去,不理他,就是不理他!
然而,仙君也并未理我,他似是根本没看见我站在这里,只是直直地向着内殿去了,自那日起,他与师尊下棋弹琴,三日都未出来,只有那时不时流传出来的绝妙琴音,余音绕梁,宛如天籁。 我便是在这第三日的晚上悄悄离开了天山。离山前,我给师尊留书一封,以表感激和拜别之意。到了天山边境,我还不忘停下来向着师尊的方向拜了拜。
一路出了天山,我又一次发现身后有妖气追赶,心中懊恼,莫不是出门没择个黄道吉日,何以每次出山都能遇到妖怪!
渐渐地,身后那股熟悉的妖气让我猜出了对方的身份,我嘴角不经意地露出几分笑意,御着剑慢下几分,向着脚下一个热闹的镇子降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