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一阵冷风吹来,耳旁似乎有什么在低声咽呜,恍惚是太皇太后在喃喃自语,更加让他脊背发凉。
他不自觉退了一步,又看了薛静姝一眼,不甘心的出去了。
见他离开,薛静姝皱起眉,抚摸着肚子。许是这几日一直给太皇太后守灵,过于劳累,今天腹中不太舒服。
柳儿忙上前扶住她,擦了擦眼角,带着鼻音道:“娘娘,我扶您回宫去休息吧。”
薛静姝拍了拍她的手,“方才委屈你了。你别担心,我心里有数,今天最后再陪陪皇祖母,明天就呆在宫里不出来了。” 安亲王胆子再大,也要顾及御史言官,目前还没有胆量擅闯后宫,在她的栖凤宫里,还是安全的。
柳儿点点头,看她手中的八宝暖炉没炭了,便拿起来,准备到耳房去换一个。
她刚踏出殿外,就听到有人唤她,转头一看,却是她哥哥柳毅。
想到这几日安亲王的举动,还有方才殿内的事,她瞪了柳毅一眼,扭头就走。
柳毅几个大步追上她,小声说道:“宝儿,你别哭。”
柳儿一把抹掉脸上不知什么时候流出来的泪水,用力推开他,哽咽道:“我讨厌哥哥!”
柳毅怔怔站在原地,看她跑远。
栖凤宫内果真清静许多,皇帝在龙凤床上昏睡,双眼紧闭,不吃不喝,只有胸口轻微的起伏,说明他的生机。
薛静姝每日给他擦脸洁身,又让小厨房做了流食,一点一点喂给皇帝。
虽然之前皇帝曾交代过她,他昏睡之后不必禁食。但这十几日,她都固执地亲自给他喂食,每日里只有这个时候,她心中才能安定一些,才能不断的对自己说,皇帝还好好的,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喂皇帝吃完早膳,宫女回禀,安亲王侧妃求见。
薛静姝收拾妥当,在外殿接见了她。
一看见薛静媛的装扮,她就皱了眉,“此时尚在国丧之中,侧妃这一身打扮,未免不合时宜。”
薛静媛扶着不显山不露水的肚子,站在殿中,也不行礼,蹙着眉头,似乎十分苦恼的样子,“娘娘不知,我这一身肌肤也不知是怎么养的,一碰上那麻做的孝衣,身上就起疹子,王爷怜惜我,特许我破例,还请娘娘见谅才是。”
薛静姝冷然道:“侧妃的身子果然娇贵,只是这样娇贵的身子,不知有没有娇贵的命来匹配。”
薛静媛勾着嘴角笑起来,“娘娘信命吗?我从不信。十几年前,那个游方术士说大姐姐和娘娘都有凤命,可如今看来,怕是一个也没有。”
“你这话何意?”
薛静媛笑着摇头,让伺候的人扶着她坐下,才说道:“娘娘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如今满朝上下,谁不知皇帝陛下长睡不醒,就要追随太皇太后而去,只怕再过几日,那宝座上坐的,就是我的夫君了。”
她说着,又转头打量着这座宫殿,“这栖凤宫,栖的是凤凰。等王爷登上大宝,娘娘觉得,你还有资格住在这座宫殿里吗?”
薛静姝不咸不淡道:“我是否有资格不是你说了算,但你有没有资格,却可以肯定,就算我住不得这里,区区一个侧妃,难道还奢望能够入主栖凤宫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