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并不全是因为这个。”半鹰人无奈地苦笑,“我的基地覆灭是三个多月以前的事,变成半兽人的居民们在这段时间里,已经死得所剩无几了,活下来的那些,也早已失去了作为我曾经的同伴的灵魂。但我仍然不希望这些悲哀的怪物被消灭,因为,我自己也是其中之一。”
他说到这里,神情中带上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苍凉与落寞。
“你们如果攻破基地杀光全城的话,我很容易就可以趁乱摆脱基地长的控制,自己单独逃走。但是那样的话,这世界上就只剩下了我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不属于人类也不属于鸟类,被孤立在所有种族之外,千千万万的人海里面,再也不会有和我一样的同类……你能明白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孤独么?”
夏然还没有回答,就感觉到旁边赵景行的身子几不可见地微微一震。她转头朝他看去,他并没有露出什么表情,银白色双瞳里的目光却幽暗了几分。
也难怪赵景行会有这样的反应。末世爆发之前,两千多年来这世上也许就只有他一只丧尸,他清清楚楚地意识到自己和他人的不同。所有人都拥有鲜活的生命,唯独他既不是活人也不是死人,孤身一人游移在生与死之间的灰色地带,甚至连这个秘密都无从与人分享。
站在熙熙攘攘的苍茫人海之中,跨越千年来而复去的漫长时光,却找不到一个和自己属于一类的同族。那种深入骨髓的孤寂,这世上大概没有人比赵景行更能理解。
即便是后来遇到了夏然,无视种族的差异与她相爱,不再有那种予然一人的寂寞,他也还是偶尔会因为自己的丧尸身份而纠结在意。如果他也是和她一样的正常人类,能够给她儿女绕膝,完整无憾的一生,那该有多好?
夏然明白赵景行这时候的感受,低低叹息了一声,暗中握住了他一只冰冷得毫无温度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