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梁毅直到现在,都没想到要和皇上性命对决。他既然放过皇上一马,原本希望皇上还有点感恩图报之心,示威几次后挽回一点面子,就不了了之算了。所以梁毅现在什么事也不做,静观其变。
梁毅回到家中,清点了家中剩下的食物饮水,估计还可以撑上三四天,便决定待在家里,等他三四个昼夜再说。
皇上自从大清早来公园示威一次后,一整天就没再出现过。梁毅乐得清间,便在家里间晃。他唯一不爽的是不能用电,所以既不能看光碟,也不能上电脑玩游戏。
如此到了第二天早上,又听见砰砰砰的声音。梁毅跑上阳台去瞧,这回看到那辆军用吉普车沿着张杨北路开来,皇上站在前座,身体从吉普车的天窗伸出来,举着那把霰弹枪沿路乱射。梁毅躲在暗处,待吉普车从公寓门前经过后,拿望远镜仔细瞧车子的后座,发现还是只有格格一人,大臣始终不在。梁毅心中起了一点歉疚的感觉,虽然大臣这个人很讨厌,但罪不至死,怕是自己失手杀了人了!
此后的三四天,皇上每次都在大清早驾车经过,拿霰弹枪乱射一通。梁毅起初还上阳台偷偷观察,到后来都懒得出去了,反正砰砰砰一声乱响后,就换得一天安静。
只是梁毅的饮食用罄了,所以不得已在下午冒险出去了一次,还特别溜到较远的超市去补充物资,好在也没遇到那个恶煞。一趟补给下来,够梁毅吃上十天半个月。反正梁毅就来个相应不理,看你皇上能如何?
那天晚上,梁毅正坐在黑漆漆的自家阳台上发呆,驀然看到远方车头灯渐渐驶近,而且从车上还不断拋出大大小小的火球。梁毅大惊,忙衝上顶楼的露天阳台观察。等吉普车驶到近前,梁毅才看清楚了,皇上还是站在吉普车上,不断将一瓶瓶的液体点燃了,往马路两旁的公寓内扔。
梁毅明白,这种燃烧瓶有一个特别的名称,叫「莫洛托夫鸡尾酒」,是二次大战时期芬兰对付入侵的苏联军队,发明的一种简单有效的投掷武器。梁毅心里不禁有点佩服皇上,心想这个魔王懂得的玩意还真多,而且看皇上点燃和投掷瓶子的架式,似乎还挺专业的。
只是这种燃烧瓶对砖造的公寓建筑杀伤力不大,就算扔进屋里了,也就把里面的家具装潢烧一烧得了,引起不了大火。高桥公园两旁公寓何其多?皇上的吉普车又担心梁毅放冷枪而不敢开得太慢,所以一趟来回也就扔个十来个瓶子,大部分都给砸到墙上再摔到水泥地面,连火都着不起来。梁毅看了几眼,也就不太在意,心想你这隻大乌龟还能变出什么新花样出来?
此后皇上一天总要到公园四周示威个两三回,白天晚上都有,花样还不断翻新。有时拿一支卡宾枪卡卡卡卡地对着四周建筑物胡乱猛扫,有时又扔一些不知道是什么名称的土製爆裂物,甚至还有手榴弹,有时又在吉普车上装了一个大分贝的喇叭,沿途叫嚣着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反正梁毅还是以同一招应付:就是相应不理。
梁毅唯一比较在意的是手榴弹,这玩意威力挺大,从爆炸点周围十数公尺都能造成很大的伤亡。但除非手榴弹能扔到梁毅的屋里,否则也没有用。而梁毅的公寓离马路够远,又在四楼,皇上力气再大,也绝无法把手榴弹扔进来。只是梁毅为了小心起见,白天还是将阳台紧闭,窗帘拉上,以防万一。只是皇上扔了一两次手榴弹,不知是用完了还是觉得没效,就没再用了。
这天晚上,太阳才刚下山,梁毅就见到吉普车的车灯自远而近,车顶上还燃着一支大火把,从张杨路呼啸而过。张杨路是条大马路,中间有分隔岛,岛上还植有路树。吉普车从马路的这一边南下,过一会儿又从另一边北上。沿途凡是挡道的车辆,都被吉普车撞得支离破碎。
从那次起,吉普车每天晚上,只要太阳一下山,就会沿着张杨路来一次火把示威。白天的示威花样不断推陈出新,晚上这一趟却始终如一,有一次还带了信号弹来,一颗信号弹射上天空,砰的一声炸开,将黑夜照得有如白昼,过好一阵子才熄。只是信号弹只打了一个晚上,就没见到皇上再使用。
梁毅一开始不太明白这夜晚示威有什么特殊意义,后来躲在顶楼阳台观察了一阵,发觉皇上执着火把沿途叫嚣的时候,脸上流露出志得意满,目空一切的表情。梁毅想起那次坐车去陆家嘴拿药时,将军开车衝撞街道上其他车辆的情景。他明白皇上这人浮夸自大,喜欢这种凌驾一切的威风气势,和横衝直撞带来的刺激感。
只是无论皇上白天不断换花样的示威,还是晚上同样的火把游行,梁毅的对策始终如一,就是谨守苏东坡的训诲:「八风吹不动,端坐紫金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