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都是我用过的吃食呢,萧齐,你居然不谢恩吗?”那个“恩”字被她咬得尤其重,萧齐脑子“嗡”的一声,颤抖的嘴唇却吐不出一个字。
她的面容近在咫尺,只要……只要他稍稍抬头就能吻到她的唇瓣。但是主子赐给奴才吃食是无上的荣宠,他应该按规矩磕头谢恩。
磕头么?他要离开她的身前,反而要去用额头亲吻冰冷的石板地面么?
他有些晕眩,才想起自己一直没有呼吸。魏怀恩的气息和他的喘息交织在一起,他听见自己哑着声音说:“奴才……谢主子恩典……”
唇瓣开开合合,已经碰触到了魏怀恩的唇珠,她很乐意把自己当成引诱鱼儿上钩的诱饵,见他在无法压抑的渴望和身为内侍官应该时时自持的规则相对抗。
正是这样的萧齐才让她愿意喜欢,宫中规矩如同烙印一样刻在他的每一个动作之中,但是她在无数个被深宫塑造出的提线木偶之中发现了他,并且亲手养出了他的欲望和灵气。
他是她的。独一无二,绝对忠诚。
她捂住了萧齐的嘴唇,却亲吻了他有些潮红的眼角。他的凤眸眼尾斜飞,天生的勾人,她一向喜欢。
“下次不许踢石子儿,听见了吗?”
萧齐点头如捣蒜。
“也不许不和我说实话。”
萧齐的眼珠转了转,又赶紧眨眨眼,忙不迭地点头。
“乖。”魏怀恩笑了,放开了捂在他唇上的手。
“怀恩……”见她退开,萧齐急得叫了她一声,却在她看向他的时候卡住了。
“还有什么事?水镜应该快收拾好了,我们该走了。”魏怀恩托着他的胳膊让他站起来,没理会他的欲言又止,拂去肩头的落花缓步向外走去。
萧齐只好搓了搓自己的脸,把她手心的触感剥离,好清醒过来不再满脑子都是不该想的东西,然后才快走几步跟在她身后,扶她上了马车。
“萧齐,不进来吗?副司使给我做护卫,明日言官的折子可就要把我埋了。”在他想要去牵自己的马的时候,魏怀恩掀开车帘向他勾了勾手,眼中尽是捉弄得逞的狡黠。
“是!”萧齐一跃便踏上了马车,黑色的官袍一闪就隐入了红色车帘之中。
水镜拉了拉琼儿:“和我坐后面的马车吧,主子有萧公公伺候就够了。”
厉空宅邸。
“小夫人,大人派人回报说今晚不回来用膳了。”婢女在孟可舒的房门外高声通报。
“知道了。”孟可舒推开窗户,“那就传膳吧。”
“是,小夫人稍待。”
孟可舒见她出了月亮门,才拎起脚边的细链,从窗下的琴案前站了起来。
她把锁链一圈一圈绕在手上,走到锁链连接的床榻旁,用衣袖和裙摆挡住了这证明她的囚徒身份的屈辱证据。等到不知情的婢女们按照她的吩咐把饭菜摆在餐桌上之后又退出去之后,她才像做贼一样一步一步丈量着距离,无声无息地放开锁链在地上,走到桌旁坐下。
手上还剩许多圈细链,厉空是允许她走到院子里透气的。
但她哪里愿意被人看见自己的这副样子,除非必要,没有下人能够走进她的屋子,她只能靠这点自欺欺人来安慰自己的自尊,因为她再也承受不起别人的目光了。叫她“小夫人”又怎么了,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她是他的笼中鸟,又是哪门子的夫人。
眼泪不知不觉就落在了饭里,孟可舒浑然不觉地麻木吞咽。她不饿,却不能随便放下筷子,因为那个人一定会过问她这一天都做了什么,吃了多少,她不想给他任何发疯的机会,所以她好不容易吃完了六分饭菜,这才又捡起锁链回到床边,等婢女再次过来问过她之后,把餐桌清理干净。 烛火明亮,她又走到琴案前,擦拭着一尘不染的古琴。
她已经不愿再弹琴,可只有这样的行为才能让她保持脆弱的平静,而不会被他逼到疯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