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配不上。
你该从她身边摆正自己的位置了,不是要为她铺平前途,苦厄自受吗?既然要护着她,只是算计她狐假虎威也就罢了,怎么连一个怀抱都要等她施舍?
不是这样的,她期待的他不是这样的。
他做错了,又一错再错,到现在积重难返,咎由自取。
来日的结局已经注定,不是因为她会狠心,而是他把自己逼到了无可回头的崖边。
他怎么这么蠢,阮雁警告过他很多次,他也有很多机会可以和魏怀恩哪怕商量一句。可是生杀予夺的权力如附骨之蛆,沾了一点就再难割舍。
史书里,从来没说过几句阉人的好话。
原来不是刀笔吏对他们尤为苛刻吝啬,而是断脊之犬,永远也学不会立身端正。
“以后我再这样的话,你就叫醒我,或者赶我去小榻上自己睡,一次两次我一定会改过来的。”
魏怀恩趴在他胸口,被他说话时的震颤逗得笑了一声,俨然把他无比认真的话当成玩笑。
只是没想到,到了晚间,萧齐找了布带把自己的双手绑住了,魏怀恩议事结束回来的时候,他正盘坐在床上用牙齿艰难地打结。
“你这是闹哪一出?”
魏怀恩已经忘记了晨间他的话,没好气地坐在妆台前兴师问罪。
“我问你,吏部前几日被抄家的那个郎中陈光美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因为他派女儿向你示好,结果撞见你和我共处一室,所以就公报私仇了?”
萧齐慌张了一瞬,转而又很自信这件事做得首尾干净,哪怕是他故意下手,也是因为陈光美有错在先。
“怎么可能?怀恩,你是听了谁的胡说?我可都是按律办事,刑部和大理寺也都是审过案卷盖了章的。
而且明明是陈光美先怕罪行败露所以急着向上示好,该不会是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想让御史台攻讦我,好给自己减罪吧?”
阴阳怪气的功夫阉人若是论第二,普天之下大概没有谁敢自称第一。魏怀恩本就心有偏向,见他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也开始怀疑把这事捅到她面前的人是否别有用心。
“你得罪过闻达吗?怎么他言之凿凿地递折子说,你因为陈家女惹你不喜而开罪了陈家?”
闻达?
从魏怀恩口中套出了这个名字,萧齐反而更加有恃无恐。
看来这厮还不老实,怕萧齐再“请”他的儿子到玄羽司游玩,不敢对魏怀恩指指点点,反而要把他的罪状先告给魏怀恩了?
但是不能让魏怀恩知道他真正做了什么…… 魏怀恩眼看着萧齐眉头一皱,下床几步走到她面前。
“陈家女说什么了?她敢把看见你我的事告诉别人?我看陈家是活腻歪了,这几张嘴还留到秋天做什么!”
说罢就一边挣着手腕上布带,一边往衣架走,大有立刻回玄羽司给陈家人下催命符的意思。
“萧齐,好了,闻达根本不知道具体什么事,再说谁敢编排本宫?就算借那陈家女十个胆子她也必须把这事烂在肚子里,快回来吧。”
听她把此事搁下,萧齐也下了台阶,重新坐在床上等她就寝。
“听怀恩的意思,似乎觉得陈家罪不至此?但是做官做到这份上,连女儿都推出来做人情攀关系,我就算是先看他家不顺眼所以才动手又如何?陈光美怎么可能干干净净?”
“不,萧齐,你绝对,绝对不能这么想。”
魏怀恩的语气严肃起来。
“严苛法度不是为了排除异己,更不能因为先盯上谁所以才用玄羽司的力量去查探。你不能先假设一个人有罪,然后为了找到证据就无所不用其极,这不对。
你我都明白,凡是在朝为官者,几乎没有谁经得起玄羽司的手段,我也确实因为手中捏着他人命脉,才让他们哪怕并不甘愿,也必须为我让路。
但是这不对,不需要任何理由。除非你也对我们自己人动手,把朝廷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全都洗一遍,可是这样的话,留下来的人,还怎么操持天下呢?
再说了,难道我就没有罪?但是玄羽司归根结底不是为了抹掉我不愿意见到的人,而是为了在法度之外成为监察的红线,震慑百官行事有度,不至于成了毒瘤才能被发现且拔除。
唯今一朝,就已经有数桩牵连朝野的大案,每一桩都惹得数年动荡不安。我不想等到那个时候才亡羊补牢,所以之后你千万记得,切切不可意气用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