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连中衣、中裤都要脱去,陈映脸色冷沉,喝令小厮陈健,“将竹侍拉回潇湘馆,禁足禁食叁天,谁也不许给他送吃的!”
“禁足禁食叁个月,谁也不许给我送吃的!”阿竹倔倔顶嘴。
“陈修竹!”
——当众顶嘴,已非适用小打小闹训罚训戒,该当掌嘴或杖责!
众人小喧哗。
“杖二十板。”被陈健拉回来,阿竹替揣袖垂首站陈映后面的老管家陈婆婆说。 来吧,杖责他!最好让他腿疾复发,彻底废了,人死掉!心也死掉!从来只有新人笑,哪闻旧人悲凉声?这样,他便会忘了她,或者还会恨她,终究和外面那些狠心薄情妻主一样一样的。
她也会讨厌他,厌嫌他不懂事,不知买了个甚侍子回来,白养了两年,白宠了。
陈婆婆依然揣着袖,只是拿眼偷觑家主大人。
雅隽如秋雨后西窗前翠竹,眼里那抹初遇时的悲凉依然在,养了两年,还是没能把人养熟?养欢了?陈映有些愠怒、烦燥,面上不露声色。
他有腿疾,杖二十板,那腿会全废了。——想挨杖责?死或死心?走或被赶走?
——你是家主,你说了算,你认为我想怎的就怎的、你想怎的就怎的。他唇角勾起抹悲倔味的笑。
入府近两年,她就没让他出过府,见过客。这厮怕是被宠坏?又被生性悲凉折腾的不知所措?怕她彻底喜了新厌了旧?
众人就连陆紫,都在寻思、观望她会如何处置?杖责怕是舍不得的,这是她最宠的竹侍,那张脸雅俊成那样,掌嘴也舍不得。不打么,大人威严何在?家规何在?往后怎生管这群心思多多的夫侍?
撑着一身子酒意,缓缓走向他,她淡淡的,“你便舍得?”
舍得陈府?舍得大人?舍得潇湘馆里亲手为你种下的一丛丛翠竹?
心刺刺地疼!大人就是大人!什么心思也逃不过她。他瘪起脸,像个迷路大少年,不舍得,如何舍得?可他要的越来越多,她给的越来越少、最终无限趋于零?
太难了。日子太难了。
“去跟阿菊道个别,大人送送陆大人,回头送你,迎来送往,是该给的礼数。”说完她转身与陆紫说说笑笑向马车走去。
竟然?!
都知道,大人不是那种厉声怒吼质问、大呼家法侍候的人,都闻说,大人在朝上,清和浅笑间解万千棘手强硬主战杀伐果断,席宴间温和淡慧酬唱,他们特别想看看,七窍玲珑的大人,被最疼宠的侍人顶嘴气极会如何?想看大人暴怒雷霆。
没想,没黑脸、暴怒斥吼、动罚,竟只是淡淡一句【回头送你,迎来送往,是该给的礼数】,比那杖责、掌嘴更让人惊惧!
切莫做坏规矩的事,所有夫侍,手心都捏着把汗。
大人呐、宠爱是真宠爱,狠心也是真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