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
她看见了他,于是美眸含笑,遥遥向他一礼。
依旧是,他每次云游回来,她看见了他,于是含笑晏晏向他行礼的样子。
在两个人中间已经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之后,她依旧是昔日的样子,仿佛一切如故。
他的心骤然一痛,她看上去好潇洒无牵无挂,就好像,随心魔的过去,她放下所有的心结,也放开了……他。
“师尊,我要走了,给您添了很多麻烦,对不起。”
她款款收起了发钗,恭敬地向他深深行了一礼。
他远远地看着她。
他想走近,他心里有个声音在疯狂地叫,说你爱她啊!去抱她啊!你在等什么!
他身上的每一个部分都在叫嚣着要重新拥她入怀,她在他怀里的感觉如此的美好和圆满,她就是他遗失的一部分,他不能再丢掉的那部分。
可他不能。在他这么伤害过她以后。
他不配。
可笑啊,他现在也终于知道,不堪不配,这四个字为什么会如此轻而易举,就刺伤刺痛了他那些徒弟的心。
“你……要去哪里。”
他终究开了口,却只是哑声如此问了一声。
她原谅了他,但她,似乎也不再爱他了,因为她看着他的目光温柔而平淡,不再是那个月色如霜的夜里看着他,缱绻的墨眸一瞬不瞬满是爱意,只倒影着他的样子了。
也是,在那样的事情之后,她估计觉得自己是个混帐,不是那个她喜欢的师尊的样子,于是不喜欢他了。
她大概,真的不喜欢他了。
他心间似乎真的被撕开了个口子,于是疯狂的心痛像洪流一般破闸而出。
“我要去西岐。”
他听见她微笑的声音,她的墨色眼瞳清澈如水,遥遥地越过他,神采飞扬地眺望着西岐的方向。
她说:“师尊,您如果不去的话,需要有人去告诉我们截教在西岐的人,他们不卑贱。
需要有人去告诉他们,不需要因为卑贱,这么荒唐的原因被阐教和佛教的人以多围少打死,他们不需要逞英雄,对方有多少人他们就该是多少人,对方是什么境界他们就该是什么境界,别那么傻乎乎地为了证明自己是正人君子而丢了性命。
我要去守护我的同门,为他们挡风避雨。”
“师尊,佛教的圣人准提和接引都在西岐,元始师伯现在回来了,但老子师伯还在,而且,也说不准元始师伯什么时候还会再去,所以,我们截教不能没有圣人驻守,需要我去。
所以,师尊,再见了。”
她再向他行了一礼,便白衣翩然地潇洒离开。
她竟然是为了这样的原因破了心魔,不是因为他。
她竟然是因为,她觉得他这个师尊不会去管她的同门,她必须站出来守护他们,而破了心魔。
她对他,居然就有这么失望,觉得他就是那么的无情,完全不在乎她们的生死。 “云兮,我呢。”
他终于忍不住,在擦身而过的一瞬,他垂着头,突然这么低低地问了一句。
他逆光立着,炙热金色的曦光在他高大修长的身形边缘,形成了光阴交织的地段,光明有着薄纱一般轻盈的质地,暗却是如此的黯淡浓郁的绝望,仿佛能把他这个圣人都吞噬下去,永无天日。
这一瞬间,他真的明白了,为什么爱一个人,会觉得自己卑微。
他问得很低很低,声音很是嘶哑,低垂的簇簇眼睫在他的眼上留下阴翳的影。
可她却听见了,离开的脚步顿了一顿。
“我一直在等一个爱我和我爱的人,我以前误以为过是师尊,现在我知道不是了。”
他听见她怅然的感概,她望着西岐的方向,安静地出神了一瞬,方才回过神来,蓦然回首,向他动人一笑,然后再微鞠了一躬。
“所以,给师尊添麻烦了,对不起。
师尊,对不起。”
她沐浴在金色如洗的曦光里,声音温柔而动听,却像是一记重击,狠狠敲在他心上,他的心已经是不堪重负的,难受,痛苦。
“我爱你,云兮。”
他终于在这一瞬,有些艰难地,说出了他一直想说的话。
他想,即使她不愿意再接受他,他也想她知道,即使她把他的心踩在脚下狠狠拒绝他,他也必须说出来。
“你说过,熙之是你梦里爱你的那个师尊,可是,现实里那个师尊,也爱你啊,云兮。
玉晨也是爱你的,也是你的,所以,你不卑贱,云兮,卑贱的是我。
所以,让我和你一起去,好不好。”
他看着她,向她伸开了手臂,他放下了一切圣人的骄傲,愿意放弃一切他的尊严,他只想要,她。
“回到我怀里,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