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美人在做什么呢?
她已经换下了那件出门的小袿,只着雪白的单衣,伏坐在矮桌前,专注地修复一个有头有手有脚,看着像个木偶的小东西。灵巧细长的手指将它飞快地拆开成一个个小零件,然后她看着中间被法术烧坏得不成模样的芯子叹了口气。
quot;不行呢,总是找不到承载得了再多魂力的材料。quot;
她欣长的手指在矮桌面上轻敲了敲,有点烦躁和苦恼,然后叹了一口气,收起了那个看着极其精巧的小玩意儿。
也不知道等下,能不能从芦原道满那边,弄到她想要的材料。
她姣好的面容依旧是惨白的,身边的小泥炉上尚是烧着火红的炭火,以一只长柄水粗砂泥壶煮着水,袅袅白雾不绝如缕。矮桌的茶盘上有一朵烈红的怒放牡丹花和茶坛,她一手托腮一手懒洋洋地拎起泥壶,往白瓷茶壶中注水泡着茶,有些心不在焉地眯着凤眸心思不定,然后想起了今天在宴席上,见到的,他。
似乎,让他担心了呢。
想着那人深蹙的眉和紧抿的唇线,她想着,下次又得好好安抚他了啊。
虽然是苦恼,但唇角依旧抑制不住地挑起了微笑的弧度。
身后一声不咸不淡的男子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quot;爱妃,好悠闲啊。quot;
quot;陛下。quot;
她没有回头,也没有急着起身问候行礼,却是微不可见地带着厌恶蹙了蹙眉,然后恢复了阑珊的神色。
她依旧悠然地半伏半坐着,一手慢悠悠地给自己倒茶一手托腮,闲闲道:quot;恕臣妾抱恙,不好接待,陛下,今天并不方便,陛下请回吧。quot;
quot;爱妃,难道连茶水也吝于为朕斟一杯吗?quot;
今上应是习惯了她的态度,走到她对面的茶桌上端正地跪坐下,饶有兴味地看着她。
quot;既然陛下不嫌弃,我这里茶水粗陋的话。quot;
美人于是调整了自己之前伏着的慵懒姿势,跪坐得稍稍周正了一些,然后为他砌了一杯茶,随意地递过去,却被他就势抓住了纤细的皓腕。
今上抓住了她将她的手翻过来,露出了莹白精巧的掌心,以自己另一手覆住,笑道。
quot;爱妃,今日在殿上,爱妃害羞不肯当众演奏,现在只有朕和爱妃两人了,不知道爱妃可有兴趣为朕奏一曲折柳啊。quot;
美人眼角微挑的明眸,直直落在了天皇抓住她的手腕的大手上,黑若子夜的瞳陡然缩了缩。
这时,被美人所期待的游方僧人,芦原道满法师,晴明的老对头,三大阴阳师的最后一位,他在做什么呢?
他在郁闷,此时的心情颇有些日了狗的感觉。
他碰上了保宪。
他和晴明斗了好几年,都没分出个胜负来,因为论道法两人不相上下。
虽然也有两人都未动真章的缘故,但实际水平也就是八九不离十了,这是他第一次碰见晴明所谓的师兄,眉目冷厉一席苍黑直衣的,贺茂保宪。
结果,就和所有的纯法修碰上了魔武双修的一样,憋屈。
你还在念咒呢,人家的刀就已经砍上来了,快得一塌糊涂。
更何况,论道法这个家伙也和他不相上下,保宪用的是单手刀,于是一手打手决一手砍人,逼得道满保命的牌一张张地掀开,都快要到底了。
quot;你追了我这么久,到底想干什么。quot;
道满化作的黑影落地,气闷地显出身形来,那是一个龅牙黄齿,衣着褴褛,蓬头跣足的道人,眯着一双猥琐的小眼睛看着保宪,目光闪烁含怒,却兀自声色俱厉。 毕竟,输人也不能输阵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