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于鉴家住高层楼, 一梯四户, 走廊很长。
他出了大门, 走廊明亮得很,可两头都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电梯一台停在一层一台停在顶层, 按了半天纹丝不动。
陈于鉴担心欧阳莫和火烧云发生冲突,来不及等,拉开安全门就往下狂奔。
安全楼梯里只有声控节能灯, 白惨惨阴森森的,照不出几步,根本看不清楚路。
他跑的满头都是汗,又心急, 终于下到一层时,一个步子跨大了,没抓住栏杆, 脚下一滑。
陈于鉴只觉脑中嗡的一响, 跟着眼前一黑, 再回过神时,人已经顺着滚了小半截楼梯,嗑在墙上。
卧槽好疼。好像门牙都快磕掉了。
一楼的灯坏了还没修好, 楼道里漆黑一片。他也不知道自己摔的怎么样,只觉哪哪都疼, 一嘴腥甜, 全身骨头都跟散架了似的。
黑暗中响起淅淅索索的脚步声, 伴随着手机后置光源渐行渐近。
陈于鉴逆光看去,光源太过刺眼,根本看不清楚来人是谁。
这年头,藏在安全楼道里的不是小偷就是保安,保安才不会用手机照明!
他艰难地爬起来,踉踉跄跄地贴墙站稳,假装自己仍有一战之力。
却见那灯光突然开始晃荡,来人焦急地跑了过来。
陈于鉴刚准备扯开嗓子喊救命,就闻到了和男神身上一模一样的沐浴露味道。
他放下抱头的手,忍着嘴里的疼痛试探出声:“欧阳莫?”
欧阳莫低低应了声,扶过他的腰把人带出黑布隆冬的楼道。
明亮的灯光重新洒在身上时,陈于鉴偏头,看见欧阳同学嘴唇抿得紧紧的,似乎隐忍着怒气。
他唯恐是火烧云惹出来的,赶忙问:“火烧云呢?”
你不是把他干掉了吧?
欧阳莫皱眉,语气不大好:“还有空关心别人,你自己摔成什么样了?嗯?”
要不是他刚刚听到楼道里有动静,不知道多久才会有人发现陈于鉴躺在那。
欧阳莫抬手就拨了120,报了地址,半背半扶着陈于鉴靠到电梯前的长椅上。
陈于鉴一瘸一拐,忍不住连连闷哼。
总觉得腿断了是怎么回事。
欧阳莫蹲下身,轻轻碰了碰他小腿,“这里疼?”
陈于鉴眼泪都快下来了。
疼的要死要活好么。
欧阳莫瞥到他头上的冷汗,不再说话,表情比刚刚还冷。
可陈于鉴不能不说话,他得问清楚火烧云到底去哪了。 一个小孩子这么晚在外面晃荡,给人拐了可怎么办。
欧阳莫眉心拧成了川字,惜字如金地回答道:“让人领走了。”
说完,小心翼翼地将陈于鉴的腿抬到椅子上,没找到纸巾,就用衬衣的袖子擦他脸上的冷汗。
白色的衣袖沾上楼道里的灰尘,和着陈于鉴的汗水,晕开一团团污渍。
陈于鉴没注意到,他满心都是:嗯?谁领走了?领哪去了?
不等他再追问,欧阳莫已冷冷看了他一眼,迫使他把嘴里的话咽了下去。
救护车很快来到。
医生临时检查了一番,初步判断道:“腿脱臼了,额角上的伤需要缝合,其他地方需要到医院再细查。”
又问欧阳莫:“你是病人家属?”
“是。”
“行,跟车走吧。”
紧接着陈于鉴就被抬上了车,一路送进医院。
急诊室的外伤医生居然就是上次给他看伤的那个,他对陈于鉴和欧阳莫印象深刻,一看见他们就乐了。
“哟,小两口又来了?”
陈于鉴:……
我上次就想说了,我们不是小两口!
但医生还是不给他说话机会,掰开他嘴巴,直接灌了一大口药水,“含着别吞。”
“这次又是怎么弄得?”
医生一边开单子一边问欧阳莫。
欧阳莫沉着脸:“从楼梯上滚下来了。”
医生闷声发笑,在陈于鉴小腿上戳了戳,表情格外欠揍:“疼不疼?”
陈于鉴再次含泪点头。
你一个医生,怎么看伤口喜欢戳的?啊?
“行吧,家属去借个轮椅,顺道缴费,待会先拍片子。”
见欧阳莫出去了,医生冲陈于鉴摇头直笑,吐槽道:“你是不是恋爱动画片里的傻白甜女主角啊,平地摔的这么勤?上次伤还没好全呢吧?”
陈于鉴:???
大哥!怎么就平地摔了!你明明听见了,我是从楼梯滚下来的好不好!
他按照医生的指示吐了嘴里的药,舌头全麻了,想说话也说不出来,一张嘴全是含含糊糊的声音。
医生又掰着他的嘴拿手电照着看。
“行,嘴里嗑的不严重,牙齿没松动,牙龈和舌头破了口子。今晚尽量不要说话,让伤口好好长就行。身上的其他伤等你男朋友回来拍了片子再说。” 陈于鉴心里泪流满面,他不是我男朋友啊。
你是医生,是要救死扶伤的,不是来戳人伤疤的!不管是身上还是心里!
折腾了好久,医生才一一处理好陈于鉴身上的伤,让欧阳莫领回家。
右腿脱臼已经接好,左脚踝骨和膝盖轻微骨裂,手掌大面积擦伤,胳膊折了一只,全身多处挫伤,头上也缝了两针。
出医院的时候,陈于鉴两腿和右手臂都打着石膏,被绷带裹的跟木乃伊似的。
陪同了全程的欧阳莫整个人都在散发着冷气。
他似乎想训陈于鉴,到底忍住了没训。
出租车到家门口时,已经快半夜两点了。
欧阳莫让师傅等着,自己回去推了轮椅下来,面无表情地将陈于鉴抱上去,动作却轻柔到了极致。
陈于鉴还记挂着火烧云的事呢,他不能说话,示意欧阳莫看他手机备忘录。
“火烧云还好吧?他去哪了?谁接走了?”
就这么几个字,陈于鉴打了快五分钟。
欧阳莫看完都快气死了。
冷冰冰地说:“这么关心别人,怎么不关心自己差点摔死?”